夏利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转动着眼珠,观察着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似乎是古代的日本,至于为什么会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里,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哎!我把我家的存水都拿来给你洗澡啦,你全身脏兮兮的,还是得清洗一下身子。”八云嘟嚷着,一边动手想将夏利的衣服解开,夏利的脸一下子腾红了起来,似乎有点忸怩不安。
“我也是男人,用不着不好意思,唔!是了,这里还有个女的,秋子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想偷看人家洗澡啊?”
“啐!你真讨厌!我┅┅我先回家了!”秋子羞红了脸,转身跑了出去。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这衣服的样式跟质料真是奇怪,喂!你干麻老是用那种眼神看我,你长得这样漂亮,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要不要叫秋子回来?不对,我背你的时候,倒是没碰到什么和我不一样的地方。”
尽管如此,八云仍然有点心虚的深吸一口气,脱去夏利的上衣,无庸置疑的是个男人,八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夏利又发出了一阵抗拒的咕噜声,似乎对八云脱他衣服这件事很排斥。
“别像个娘们扭扭捏捏,我又不是要非礼你。”
八云正打算将他扶起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夏利的颈后和背部布满了像是鳞片形状的疤痕,连连倒退了好几步,他刷的一声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刀∶“你也是妖物?”
夏利原本就十分虚弱,八云一放开他,顿时失去了依靠,碰的一声从床上摔到地上,夏利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发出了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
八云呆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把刀丢在地上∶“不,不对,我母亲说妖物都是目露凶光的,不可能有像你这样清澈的眼睛。”
他把夏利抱了起来,让他扶着浴桶边缘泡在浴桶里,仔细的帮他擦拭身体,热气薰蒸着药草的芳香,夏利又沉沉昏睡了过去。
夏利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半夜,他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水干,也许泡过了水,让他特殊的体质起了微妙的变化,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却已经可以稍微动了,他慢慢的坐了起来,发现八云大字型的躺在他身边呼呼大睡。夏利怔了一下,将盖在身上的棉被盖到八云身上,他转过身来,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再过一天,月亮就会完全圆了吧?这里好像是另一个地方,我是怎么到这里的?我该怎么回去啊。”夏利喃喃自语,不自觉流下了两行泪。
八云听到声响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发现原本盖在夏利身上的棉被,盖在自己身上,夏利抱着膝盖看着窗外,眼角隐隐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怎么起来了?你哭了?”
“没有!”夏利哑着嗓子回答。
“你会说话?”八云高兴得跳了起来。
“八云!开门!我带早餐来了!”门外传出了秋子的叫喊声。
八云披上衣服,开了门,笑嘻嘻的说∶“今天这么早就来了,对我真好!”
“啧!我做了一些馒头,加了药草汁,是给那个人吃的。”
“不是给我吃的啊?”八云有点失望。
“反正有很多,你也可以吃啊!菊婆婆说这种药草可以滋补元气的。”秋子提着篮子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夏利靠着墙坐着,有点吃惊∶“你已经可以起来了!”
“谢谢你们救了我。我叫夏利。”夏利有点腼腆的颔首致意,声音非常悦耳已经不再沙哑,乌黑的长发披在肩膀上,阳光洒落在他白皙如玉的脸庞上,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影,看得秋子一阵发怔。
秋子很快就发现自己的失态,连忙回礼∶“我叫秋子,高桥秋子,十六岁,我爹是个渔夫。”
“对呀!我也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山田八云,二十岁,打猎的你说你叫夏什么利?你的名字很难念,姓也很怪,是哪里来的呀?”八云对这个异国夏利感到非常好奇,总觉得这夏利本身就是一团谜。
“其实我都不知道自己属于哪里的人。”夏利说话的神情有点僵硬。
“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也不瞒你们我是亚特兰提斯王国的王子。”夏利锁着眉头,喃喃的说,八云张大了嘴巴。
秋子拿起一个馒头塞进夏利的手里,笑着说∶“你中毒太深了,脑筋好像不清楚了,慢慢来吧!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夏利又浮现了极为悲伤的神情,将馒头剥成小块,小口的吃着,沉默不语。
秋子看到他难过的样子,似乎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反而有点手足无措。
静默了片刻,夏利又抬起头来望向秋子∶“你有点像一个人。”
“我?原来你一直看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认识的某人?”秋子被夏利一看,脸上又浮起了红晕。
“像我的朋友。”
“老师?”
“只是她年纪比你大,她叫莲枫。”夏利望向远方。
“原来如此。”秋子恍然大悟,却有点小小的失落。
“我的戒指是你们帮我戴回去的吗?”
“对呀!你为什么把戒指含在嘴里?”秋子问。
“戒指是我的封印,幸好你们及时帮我戴回去,不然恐怕就要出事了。”夏利低头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
“咦?”
“没什么,算了!”
这天八云没出门,秋子则到村子里去打听各种偏方来治疗夏利的伤。只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草药似乎功效不大,夏利的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伤口似乎还在发炎,一整天的时间不是看着窗外发呆,就是在睡觉。
接近傍晚的时候,夏利忽然对八云说∶“这里应该靠近海吧?我闻到海的气味。”
“是啊!不过要走上一段路。”
“可以告诉我怎么去吗?”
“你还不太能走,去海边干什么?”
“过了今晚我就有办法走了。”夏利低垂着头,小声的说。
“你要走了?要去那里?”八云呆了一下。
“想回家,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回去。”夏利的声音非常平静。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今晚是月圆,如果等一下我的样子变了,请不要讶异。”
“变了?慢着!,你要现出原形?你果然是妖物。”八云紧张了起来,连连退了几步。
夏利抿了抿嘴,忽然笑了∶“如果我说我是九尾狐,你信吗?”
“你是九┅┅九尾狐!”八云胀红了脸,吃惊的说。
“呜┅┅”夏利忽然伏了下去,长发披散,身体微微发抖,似乎有点痛苦,头发泛出奇异的光泽,渐渐变成银白色。
“啊哟!真的现出原形了!”八云拔出了挂在墙上的长刀,双手握着刀柄,刀尖颤抖着,指着夏利。夏利抬起头来,眼神清冷的看了八云一眼,银白色的头发隐隐发出像月光一样清冷的光辉。
秋子推了门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叫了一声,提篮里的食物洒了一地∶“八云!你要杀他?他的头发。”
“你不动手吗?那我可要出去了。”夏利锁着眉,扶着墙壁艰难的走了出去。秋子想去扶,却有点害怕,犹豫着。
夏利走出门外,身体摇晃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秋子跑了过来∶“喂!”
秋子发现他的身体像炉火一样的烫,焦急的说∶“他在发高烧!”
八云扔下了长刀,向前走了几步,摸了摸夏利的额头,喃喃的说∶“这么烫!你怎么不说?怎么不说?”
“不用麻烦你们了,今天晚上我可以治好自己。”夏利勉强坐了起来。
月光洒落一地,像要把夏利溶进月色中。空气像是凝结了,没有风,夏利的头发却像波浪般飘动了起来,他用异国语言,唱起了非常温柔的曲调,原本害怕又慌乱的八云和秋子也安静了下来,他们注意到夏利的银水晶戒指正在发光,随着夏利那细腻优美的歌声变幻着奇异的光彩。八云和秋子和夏利一起笼罩在和煦的银白色光芒中,感到非常温暖而平静。
不知道什么时候,三个人竟然互相依靠着睡着了。最先醒来的是八云,银白色的光已经消失了,夏利的头靠在八云的腿上睡得很沉。他的头发仍是银白色,这不是梦,八云摸了摸他的额头,出了一身汗,已经退烧了,他小心翼翼的解开夏利的衣襟,原本肿胀的伤口竟然奇迹似的愈合,只留下不算太明显的疤痕。
八云拍了拍秋子,秋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枕着夏利的手臂睡着,跳了起来,八云把手指摆在唇上,比出安静的手势。
“他退烧了,这么晚了,你要不要留在这里过夜?”八云低声的说。
“啐!谁要在你这里过夜!”秋子转过身子,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晚餐∶“这瓶酒竟然没摔破,哪!剩下酒和鱼干可以吃,我留下给你们。我要回家了。”
夜色中看不清秋子的表情,想必一定是羞红着脸吧?
月光照在夏利的白皙的脸上,像是洒上了银粉。
这奇异的夏利到底是谁?
他的歌声那么纯净而温柔,没有半点邪气,
绝对不是妖物,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