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桥走过来,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和甄分了开来,问:“人鱼给你带过来了,接下来呢?”
我的头皮被扯得发疼,闷哼了一声。不过在外人眼中,我只是和甄亲热,却不知道我已经把该说的全都说了。
“你最好客气点!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甄大声斥责着高桥,平时纯真可爱的甄生起气来,还真凶悍。
高桥先是愕然,随及表情僵硬的笑了起来,说:“是!是!请问小姐有什吩咐?”
“放手!”甄瞪着高桥:“我只听丁维的。只要你胆敢伤害他,你不但休想从我这里拿到半枚金币,这座岛上所有的人都将受到最严厉的诅咒!”
甄的火红头发像水波一般舞动了起来。甄是怎么办到的?还真有女神的气势!不只诅咒高桥,还把其他一票人都给诅咒进去了,听起来怪吓人的。
四周传来一阵骚动,是岛上的方言,似乎很恐慌,我听不懂,但很明显的虎鲨会内部开始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高桥的手放开我的头发,目光恶毒的投向我:“臭小子,你准备怎么做?叫她举行仪式开启宝藏,或是死?”
高桥很不高兴,很明显的他把甄的不听话归咎在我头上,而我的地位也从“丁维宝贝”降级为“臭小子”。
“把宝藏给叔叔吧。”我神情恍惚的靠在高桥身上,还傻乎乎的干笑了几声。
“发作了?比我预想得慢了点。”高桥冷笑了一声。
“叔叔再给我打一针,我把宝藏都给你,给……”我继续装疯卖傻。
‘维?你不要紧吧?别吓我。’甄不安的用心电感应探询我的真意。
‘我很清醒,只是演戏,让他失去戒心。等一下我叫你举行开启宝藏的仪式,你就只管唱歌就好。’我冷静的回答。
‘唱歌?’
‘你唱的那种语言,我想是人鱼族的语言,在其他人听来就像是咒语,这样他就不会起疑了,我会制造机会让你逃走。’
‘那你呢?’
‘我会另想办法。’
“人鱼小姐,你也听见了,丁维愿意把宝藏给我。你快开启宝藏吧!还有,如果你要是办不到,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高桥用枪抵着我的头,阴侧侧的说。
“叔叔我受不了了,给我,好难过。”我呜呜咽咽的抓着高桥的枪,完全像个上瘾发作头脑不清的人。
“他好像撑不下去了,人鱼小姐,你打算怎么做?”高桥可能怕枪枝走火打死我反而坏了他的事,把枪收了回去。反手按住我的头,让我动弹不得。
“好,我立刻举行仪式。我开启宝藏之后,你要把他还给我。”甄的语气十分坚定。
“叔叔。”我发出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甜腻声音。
“可以。”高桥有点不耐烦的推开像只章鱼死缠着他的我。
‘可以才有鬼。’我在心里对甄说:‘高桥的话不能信。他想吃人鱼肉。他相信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死。’
‘这个人真恶心。我也会找机会让你逃出去。要逃我们一起逃。’甄瞄了我一眼。
‘如果这次我们都能活下来,你愿意嫁给我吗?’我认真的凝望着甄。
‘我愿意。所以,你必须活下来。’甄毫不犹豫的回答。
在一生中最狼狈的时候,我居然求婚成功了,我已经分不清这时候的心情是高兴还是悲伤多一些。
甄挑了挑眉,指着布鲁:“你,过来!”
“我?”布鲁惊讶的指着自己。
“就是你。”甄点点头。
“过去吧!布鲁。看人鱼小姐有什么需要。”高桥说。
“是。”布鲁有点犹豫,但还是走向甄。
啪!
甄不由分说,当场赏了布鲁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布鲁惊呆了。我也是。在场的每个人也看得傻眼了。
“你很清楚这是为了什么!”甄咬牙切齿的说。
一定是甄亲眼目睹了布鲁从背后偷袭了我,害我落入高桥手中,她在替我出气。甄真是有仇必报啊!
‘甄,别节外生枝。’我用心电感应说。
‘这个坏蛋打你。’
‘他是村长的侄子,被高桥用药物控制,被逼着当高桥的男宠,村长帮过我,他的祖父耶玛似乎也和人鱼族有交情,别太难为他。’
‘你也被施打了……他……’
‘放心,我还很清醒,你尽量靠近崖边,我会拖住高桥。’
“人鱼小姐,你还在拖延时间吗?”高桥瞇着眼睛,怀疑的看着甄。
“闭嘴!”甄继续发飙:“你以为开启宝藏那么容易吗?即使是我,也得在母神的圣地上,才有足够的灵力开启宝藏之门。不然,就算你把这里都炸了也找不到。”
“你现在不是就已经在圣地了吗?”高桥说。
“不,母神的圣地在那边!”甄指着人鱼岬尽头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你要我自己爬过去吗?”
“那我抱你过去。”高桥已经懒得理我了,起身向甄走去。
不行,高桥在场的话甄根本逃不了。
“呜呜,别不理我……叔叔。”我一把抱住高桥的腿。
就在高桥的皮鞋快踹到我的脸时,甄及时出声让高桥停了下来。
“你是污秽之人,会破坏我的灵力。只有他有资格。”甄指了指布鲁:“他是耶玛的后代,神的仆人,他可以跟我一起进圣地举行仪式。”
“你怎么知道我的祖父叫耶玛?”布鲁惊愕。
“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的?”甄神秘的弯了弯嘴角。
布鲁当然不知道耶玛这名字是我刚刚用心电感应告诉甄的。
“阿塔女神。”布鲁颤抖着跪伏在甄面前。
“我允许你,带我到圣地去举行仪式。”甄面无表情的说。
“这是我的荣……荣幸。”布鲁简直像中了头奖一样高兴。
布鲁半跪着伸出双手,甄看了我一眼,扶着布鲁的肩膀,坐在他的手臂上,布鲁小心翼翼的抱起甄,走向甄指定的那块所谓的“母神圣地”。
“慢着!”高桥喊住布鲁,似乎有点怀疑。
“会、会长。”布鲁停了下来。
“人鱼小姐,我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机逃跑?”
“我和丁维承袭了阿塔与欧安尼斯之名。生下来就注定是夫妻。他要是死了,我也活不了,我要是死了,他也不会独活。丁维在你手上,我不会舍弃他而去,正如同他永远也不会舍弃我一样。”甄直视着高桥,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说。
“好。我就姑且信你一次。”高桥一把箍住我的脖子:“要知道,我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高桥箍得很紧,我差点窒息,挣扎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我明白。”甄冷冷的说,她转过头去,不再看我──我知道她不忍心看我受苦。
布鲁抱着甄走到人鱼岬的尽头,恭恭敬敬的把甄放在那块突出的岩石上。
‘甄!快跳下去!’我在心里大叫。
‘要走一起走。’甄回答。
‘你先跳下去,我随后赶到。’
‘你骗我!你想牺牲自己。我知道,我全都知道!爸爸死了,我只剩下你了,如果连你也死了,那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甄……’我发现我无法辩驳。
我的确是打算牺牲自己救甄的。却没考虑过甄的心情,法兰柯伊博士因我而死,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负起照顾甄的责任,她是个人鱼,无法单独一个人在人类世界生活,回到海里,她又如何维生?如果我也死了,甄就无依无靠了。
我听见甄用人鱼族的语言,吟诵着奇异的歌谣,透过心电感应,我听懂了歌词的内容。
“奉大海之主创物之父海神之名,风之利刃听我所命,斩灭一切邪恶”
甄怎么唱起了这么诡异的歌?真的就像在念咒施法似的。
正当我满脑子疑惑的时候,突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起风了,原本是晴朗的天空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大片乌云。
甄的音域之广只怕远远超越了现今世界顶尖的女高音,她的歌声激昂悲怆,回荡在整个海岸。
在狂风助势之下,海潮越来越汹涌,一波胜过一波,到了后来,居然激起了滔天巨浪。
我意识到,甄竟然召唤了风雨!
换做一般人,这种倾盆大雨可以让人睁不开眼,甚至呼吸困难。
不过我和甄都不是一般人。
我当然不可能停下来,继续向前狂奔,布鲁仍然诚惶诚恐的伏在原地,没有阻挡我的意思,我一把抱起甄,顺势将甄抛向大海。
就在甄的身体离开我双手的那一瞬间,一声枪响划破了风雨,我的右腿一阵剧痛,整个人扑倒在地
我中弹了。
‘维!’我听见甄的悲鸣。
‘快潜下去,躲起来。’我忍着痛,回答甄。幸好心电感应即使是在暴风雨中仍然可以传达得非常清晰。
我挣扎着向崖边爬过去。
“甄是我的妻,我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我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
高桥忽然右手一挥,我以为他要打我一巴掌,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一阵热辣辣的刺痛划破我的左脸颊,我惊叫了一声,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是一把匕首,刀尖滴着鲜血,但很快的就被大雨冲刷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