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点!”法恩的脖子被勒出一条线,他好不容易甩开夏利的手,长满厚茧的手抚摸浮起红纹的脖子,无奈的道∶“你家的宝贝动作太快了。我离开房间向巡守队员探探消息,中间经过不到五分钟,他就自己一个人跑到楼下,坐在吧台上和一群男人拼酒了。”
“而且还拼赢了?”
“杯数和酒类上都是压倒性胜利,对方是用啤酒杯喝啤酒,但小落是用啤酒杯喝烈酒。”
夏利发白的脸渐渐转青。他低下头看着神采奕奕的小落,摇摇欲坠的模样让法恩忍不住伸手伏住夏利的肩膀。
“出发!”
出发声打断两人的动作,排在祭司团最前方的领队举起法杖,排列整骑的骆驼们立刻举步向前,迅速有秩的跟随领头者前进。不消片刻,方才还排着三十多头骆驼的沙地,便只剩下被兽足踢起的沙尘。
法恩的风沙兽被包围在骆驼群中,这样的安排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监视。
不过相较于对方不友善的对待,法恩倒没像寻常魔族般勃然大怒,反倒是轻松的欣赏镶满美丽星子的夜空,偶尔拉拉缰绳免的风沙兽的速度过快。
夏利扫视着四周充满敌意的视线,皱眉向前头的魔族低声道∶“法恩,你真的很不像粹魔,正常粹魔的自尊心一向高的可怕,哪受的了这种对待。”
“这些话可不能被祭司们听到喔。我在文州住了很久,自尊心什么的早就被我老婆磨光了。”法恩耸耸肩,正想再说些什么时,他和夏利同时听到尖锐的叫声。
“袭击!”
垫后的祭司奋力大叫警告同伴。他死命的驱策骆驼往前跑,但还是不敌从背后接近的漏斗状黑布,还来不及说出第二句话就连人带骆驼一起被吞没。
带着金属光泽的黑布宛如有生命之品般,在不断前进的同时,还不忘将落后的祭司吞食消失,翻飞金属布彷佛是夜晚的巨现化。
有些祭司在被吞掉前及时张开结界,勉强在黑布中撑出一颗颗圆形突起物,诡异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吞下鸡蛋的蛇。
子夜!
恶心又极具压迫性的攻击方式,让夏利本能的想起被炸成尸块的男人,令人不适的寒意攀上他的背脊。
夏利转身抓住绑着机车的绳索,将漂浮在后的机体拉近风沙兽。
“夏利!别下去,你的法力还没完全恢复吧?”法恩察觉到雇主的意图,他叫住准备从风沙兽跳下,移往机车上的夏利。他长而有力的手迅速扣住对方手臂,蓝眸中写满制止的意思。
“必须趁结界消失前把人救出来。”夏利坚定的回视法恩,低沉的声音中有着不容妨碍的气势∶“而且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我知道了。”法恩放开束缚的手,在夏利移动到机车上后,双脚一夹,壮硕的驼兽立刻掉头,超越机车冲向黑布道∶“我前锋,你掩护我”
冲向黑布的法恩从背后拔出大剑,挥舞旋转的剑身俐落的割断扫过来的布幕,步步逼向吞下祭司的主体。
几片被风沙兽踩在脚地下的碎布忽然向上突起,驼兽敏捷的举起脚闪避。但黑布却以更快的速度刺向兽足,眼见就要陷入强健的肌肉中。
支配真理与成长的孟尔神,请倾听吾之声,赋予吾凝结沙泥之力,以强而有力的覆盖拘禁吾之敌。
“结沙禁锢!”
松软的黄沙掀起小浪覆盖住黑布,紧紧的压制想要变形的碎布。法恩回头对背后的夏利点头致谢,同时扬手一挥,割断从头顶扑来的黑布条。
即使能斩断布幕,黑布仍在短时间内长回原来的长度。这样下去只会消耗体力!法恩俯下身体,贴着风沙兽道∶“妮妮,要用大招术了喔。”
风沙兽发出低鸣,拔足狂奔。
法恩双目一凌,将大剑高举过头。黑雾从他的衣服、盔甲中飘出,卷上剑身,原本就超出寻常规格的钢剑因此变的更巨大,高耸剑尖几乎能触碰到天顶月牙。
“钢铁之境。”
在法恩低沉的声音中,巨剑重重挥下。缠绕剑身的黑雾伴随剑压,飙向正前方的黑布,两者所到之处黄沙狂啸、沙陷成谷,强劲的力道甚至扫到不少骆驼。
黑雾撞上黑布,前者掀起的沙尘遮蔽了结果,只能在漫天细沙中窥见不规则阴影。
法恩拉住缰绳,立在原地等候。而当他看见金属反光时,绷起的脸总算放松,朝后方的雇主露出微笑。
原本柔软的布幕维持着漏斗状,只是被化成一大块黑色金属,静静立在沙漠中。
如果是面对其他敌人,夏利肯定会拍拍法恩称赞对方。可是一想到面对的是子夜,黑色贵公子诡异的行径便提醒他不能大意。黑发青年匆匆将金属扫过一遍,立刻问∶“你能把被吞掉的人弄出来吗?”
“不成问题。”法恩点头,轻踢风沙兽的肚子,来到金属块前方。
夏利跟上法恩。他看着对方将手掌贴上金属,一名祭司的头立即从中浮出,缓缓带出其馀身体。黑发青年表现出难得的急躁,催促道∶“动作快一点,我担心他会复原。”
法恩点头,一面伸手接住祭司一面回答∶“知道了。麻烦你帮我警戒,我想全心找人。”
“拜托了。”
夏利向后退了几步,拉下额头上的护目镜,开启镜片的扫描和远望功能。他忧心的望着漏斗尽头,镜片上猛然亮起红灯,表示该处有不正常能源反应。
“法恩┅┅”
“只剩下三个人,来不及的话┅┅”
“我会帮你拖延时间。”
夏利不让法恩有提议放弃的机会。他一手调整镜片的焦距,一手紧握手中法杖,紧张随着亮的越来越密集的红灯加深。而就算不开扫描功能,开始变形的漏斗也已充分告知旁人情况有异。
就在变化距离众人只剩两公尺时,法恩将昏迷的祭司丢上风沙兽,扭头朝夏利大喊∶“最后一个人!”
“撤退!”
夏利跳上机车,在见到风沙兽离开后,才开启电源驶离,凝固的金属也在此时崩塌,恢复成轻飘布幕。
追逐战再度展开。
多背五个人的风沙兽速度不减,却不知能支撑多久,其后则是压阵的银色机车。
夏利透过照后镜窥视黑布。瞬间的伤害对子夜没效过,必须想办法造成持续性伤害才行,持续性的伤害┅┅有了!
“小落!把我行李袋中的银色小桶子找出来!”
夏利对着坐在法恩背后的小落大喊。孩童拉开袋子拉链摸索了一阵子,小手抓起五个圆桶,对着夏利挥舞。
“就是那个!把它丢到天空中。”话一说完,夏利立刻加速接近风沙兽,在小圆筒飞上夜空之刻,挥动法杖朗声道∶“约束之风!”
五个圆筒被风丝绑在一起,落到夏利手中,他随即掉头骑往黑布的方向。
布幕因为猎物接近而血口大张,没料到就在两者接触前,夏利猛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将捆在一起的圆筒抛向黑布。
黑布不因圆桶而满足,它拉长身体扑向掉头溜走的机车。就在黑布末梢要摸到车尾灯时,巨布突然剧烈的扭曲,如漏斗般张开的布缘也同时收起,在黄沙中狂乱翻滚。
“结沙禁锢!”
夏利趁机压制黑布,巨大的沙浪从左右扑向黑布,将布幕押往沙地中。可惜就在浪潮即将凝结之时,黄沙突然无力的滑离黑布,布身高高立起,一面痛苦翻转一面将触手伸向机车。
晕眩感在此时找上夏利。发烧、体力透支外加受伤的身体大声抗议,他一个不留神险些翻车,也给黑布攻击的机会。
数十道猛烈的金光打退黑布。夏利朝光芒来处望去,被打散的仰日祭司已重整阵脚,整齐划一的颂咒声回荡于黑夜,高举的太阳仗逼退诡异黑布。
夏利伏在机车仪表版上喘气,半眯的金眼看着渐渐消失的黑布,紧握在法杖上的手,仍在提防某个苍白过度的敌人。
在经过沙漠中的变故后,仰日祭司对法恩的态度虽没好多少,但脸上的表情至少不再充斥着恶意,虽然彼此仍保持着安全距离,当然也没道谢。
由于途中的耽搁,一伙人到达马西路绿洲时已经是接近中午的时刻了。
绿洲内的行人对着挑错时间出现的旅人指指点点。由于气温的关系,马西路绿洲商店一到了中午就会关店,待下午天气凉爽后再开业。
进入旅馆房后,夏利就把自己丢到草席床上。
一整晚都没放松,夏利实在累坏了,完全没心情随法恩、小落下楼吃午餐,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中午的太阳逼的夏利想找东西盖住眼睛。他闭着眼伸手翻放在枕头边的行李袋,在手指触摸到袋中的眼罩时,夏利突然发觉四周的光线暗了许多。
--不会吧┅┅
当夏利睁开眼时,他看见最不想看见的东西∶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上方,惨白手掌撑在床左右边缘,上头还带着被硫酸弹腐蚀的痕迹,漆黑长发垂在夏利的脸颊上,遮住明亮光线。
子夜笑眯咪的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魔法师先生。你拿来炸我的桶子真有趣,还有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