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无睁着已然失去神采的双眼,半张着嘴看着眼前依然垄罩的黑暗,完全失去了反抗的精神,倒不如说是已经失去了对于生存的渴望。
而时间,还剩下四分钟。
"她"看着巫祈绕着树对着黑暗中的光头说了一些话,才讲没几句光头就突然往巫祈所在的方向丢掷长枪,但在巫祈的前面却还有至少三棵间距不一的树干挡着,这一枪在破了两个树干后就牢牢的卡在最后一道防线上,距离巫祈仅仅只剩下数公分便会夺去他的性命,这让她为巫祈捏了一把冷汗。
又过了几分钟,巫祈更加大胆的靠近光头的所在地,嘴里又说了一些话,这次"她"光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正在嘲讽光头,没过多久,光头就突然跪倒在地上,双眼无神的像是被吸去了魂魄一样。
组尔烈啊,他是在变魔术吗?
"她"有点接受不能的看着巫祈继续走向另外一个光头,心里不知不觉产生的期待已经让她等不及想看接下来巫祈会怎么做了。
“轮到你了,银无。”巫祈慢条斯理的开口,让还处于警戒状态的银无抖了一下,但他不愧身为战士,很快的就恢复了镇定,只是还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寻声音的来源。“我想你应该已经大略知道情况了吧?”
银无听了之后皱起眉头,心里思考着这个小鬼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意义,还有什么目的。
既然这个魔法是他施放的,而他又敢肆无忌惮的出现在我面前,这就代表他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不会被我伤到。可恶,那我到底该怎么办?不,快想啊!为了铜无!我可不能在这种地方就被撂倒了!
“别紧张,我只是要问几个问题而已,接下来的事我都替你解决了。”巫祈缓缓的说,他试着对银无释放出善意,虽然如此,他还是紧抓着对话的控制权,很小心得在这两项条件下控制着词语的分寸。
解决?金无吗?金无那家伙已经被这小鬼给杀掉了?那个让我费尽心思的金无就这么简单的就被他杀掉了?
银无瞪大着双眼,起伏不已的情绪表露在脸上,尽管他的表现很明显,但是这个表情确不在巫祈的计算范围内。
“不用担心,我没有杀他。”他仔细打量着银无的神色变化,最后做出判断,临时改了已经想好的说辞。“只要你答应我几件事情,要怎么处理他就是你的自由了。”
开什么玩笑?你是在开什么玩笑啊臭小鬼!我们之间的恩怨不用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鬼插手!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银无瞪向眼前的黑暗,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绪;那是混合了不可置信、愤怒、无奈、悲伤还有对自己的无力感到忿恨的不甘,这是巫祈完全无法理解的表情。
人这种生物,为什么要活的那么复杂呢?
巫祈的心里猛然出现了这个想法。
“金无那家伙也好,你这混蛋也是!”银无紧握着长枪的右臂缓缓的像前伸直,然后随着嘴里的怒吼,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腹部!“为什么你们这群王八蛋都喜欢擅自决定别人的命运?”
巫祈被银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一时之间还没办法做出任何的反应,他只看到,眼前的银无身上流出了很多的血,那些血,就像是雾一样的包围住银无的周围。
血化为雾状、仿佛化为坚固的铠甲包覆着银无,那些鲜红正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的往外扩大,在与黑暗交锋的瞬间强硬的逼退了那些黑暗,并且仍然以势不可挡的速度不断扩散着。
"她"在一旁看得真切,她的黑暗魔法已经踏入了衰败的阶段,这才会被银无给逼退,巫祈拖了太多的时间了。
不好,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血战士,糟了,以我现在的魔力根本救不了他啊。
她心急如焚,狠不得自己突然冒出魔力来拯救巫祈,但可惜的是伪了维持这片黑暗,她已经消耗了几乎所有的魔力,根本就无法阻止银无的攻击。
巫祈看着眼前银无的样子,情况已经超乎了他所认知的,人类的血能够像这样实体化的吗?
会死,真的会死。
对死亡的恐惧突地在心中炸烈,跟前几次的经验不同,这一次,他彻底的感受到了绝对性的实力差距跟来自死亡与未知的恐惧;颤抖的看着银无有如死神一般的样子,巫祈第一次发现,原来真正恐惧的时候是说不出话来的,他无法逃跑、更无法跟其抵抗,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银无的血色铠甲已经把围绕在他身周的黑暗给驱散殆尽,最终,他看到了跌坐在树根间的巫祈。
他的眼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艳丽过份的鲜红,他黑色的瞳孔愤怒的看着巫祈,扬起手中被鲜血所包覆的长枪,滚滚的杀意让巫祈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这下子就结束了。”他凛然的瞪着瑟缩发抖的巫祈,就像是狩猎者碰上猎物间存在的绝对差距,结果只有一个。“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
长枪飞射,转眼间便贯穿了第一棵阻碍的树木,被贯穿的树木就像是被巨力拦腰折断一样,树干上破了一个巨坑后就摇晃的崩塌。
第二棵,距离射中巫祈仅仅只剩下一棵树的距离,但是巫祈确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被灌了铅,不管怎么拉扯都无法移动分毫。
红色的长枪化做彗星,艳红的光芒进距离闪的巫祈无法睁开眼睛。
最终,我的终点还是留在这里啊。
巫祈凝视着眼皮带给他的黑暗,出奇的,他的心竟然是宁静又祥和的,尽管在他的面前就是毫不留情的死神镰刀,但是他原本还在颤抖的身体却趋于稳定。
在这里死掉,或许是一种幸福也说不定。克拉亦,只要我死了就是你这王八蛋的失算了吧?你那什么鬼计划也会因此而凝滞不前。
哈,这样想的话我还真不怎么抗拒死亡呢,剩下的就当作是我最后的临别礼物吧,虽然我很讨厌你,但还是再见了。
你这该死的老狐狸。
他宁静的等待死亡,等待那如夕阳一样鲜红的长枪贯穿他的身体,等待这一段漫长的旅行迎向终焉。
“到此为止了,银无。”感受到一直围绕在身周身体强大的压力突然消失,巫祈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既不是传说中的地狱也非天堂,他看到他"死前"所在的森林,还有一个不高大的背影牵着一个娇小的背影挡在他的面前,那把原本该夺取他性命的长枪被那个稍微高一点的背影给牢牢握在手中。“你想对我们的客人做什么呢?”
剧烈的情绪起伏再加上身体的伤势终于让巫祈意识模糊,在昏厥过去的最后,他听到银无的声音,好像是在说着:“抱歉,山癸大人、琉璃大人。”
神殿,神座间
“1号,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我叫来吗?”富有磁性的男音在广阔的密闭空间内回荡,不悦的语调和低声线让他不怒自威,开门见山的质问更是透露着男音主人的坏心情,也是宣告事情已经快超出了他能忍耐限度的警告。
男音的主人翘脚坐在一张刻划着五对羽翼的巨大白色石雕椅上,那是象征了这世上所有纯洁事物的椅子、亦是统御了所有一切的人才有资格坐的位置,神的坐位。
男人的表情在灰白色长发的遮盖下变得不可视,但他倾斜的嘴表露出他的俾倪,游左手托着的脸颊百无聊赖的斜指着前方、坐椅的前方匍匐的纤瘦身影,身影卑微的将头给贴在地面,双手也摊平在地;这是每次她与男人见面时必须要做的动作,代表着她的忠诚、也代表着她与男人间的巨大差距,这是一条界线,不容许有任何的踰越。
“是的,因为我擅自用了神域。”清亮的嗓音自纤瘦身影的口中流转而出,原本该是令人身心舒坦的悦耳声音却因为少了起伏而变得冷淡、平淡的回答如死物一样僵硬,像是在述说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
“那为什么?”直白的质问比起方才更加森冷,强烈的气势伴随着这句话倾泄而出,气氛顿时变得肃杀而僵硬,仿佛"1号"稍有一点不称他的意就要制她于死地。
“我也不知道。”"1号"低垂着头,男人释放的杀气并没有让她畏惧,但这问题似乎也带给她许多困惑,这让她与男人一向快问快答的对谈顿时陷入了迟疑。
我为什么使用圣域呢?我记得当时,我感受到一股很熟悉的气息,但是那股很熟悉的气息到底是什么呢?为什么我会在感受到那股气息后马上下意识的使用圣域?
对方发动的同样也是圣域,这代表着那股气息和她一样同为天使,但是她已知的所有天使里面,并没有一个拥有这种会让她感到熟悉、甚至怀念的感觉。
“哈哈哈!”原先释放杀气的男人出其的并没有动怒反而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大笑着,待他的肩膀趋于平稳后,他才又饶富兴味的说:“你记不记得,在你身边曾经有一个能够与你分担痛苦的人存在?”
分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