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唔呵呵呵呵。”
当楼下打的不可开交时,酒馆二楼有一人正拿着望远镜,透过红窗子满脸奸笑的窥视底下的行动。一切混乱的主谋者、泼墨行会主人薄仙人得意的从小圆桶中观看养子,断断续续的笑声让同桌友人脸色发青。
奥米加对一楼的壮汉投以同情目光,晃动着大子规劝道∶“不要连自己儿子都算计啊,薄仙人。”
薄仙人收回身体,从用来放盆栽的深蓝色窄台上下来。一如往常不务正业玩弄晚辈的仙人摇摇指头,严肃的反驳道∶“我哪有算计?把新研发的绿茶酒送给小夏利纯粹是想让可爱儿子放松心情,同时帮疗官试验产品罢了。”
“同时也让你放松心情吧?”对于十多年老友的个性,奥米加早就摸的非常清楚了。
“真失礼!我这个年纪的人也是需要娱乐的。”薄仙人回到放满温热酒菜的桌前,漆黑眼眸换上正经表情,再次确认问∶“真的要做吗?”
“伊凡基都已经送计划来了,我不想让他失望。而且。”奥米加苦笑着抓抓灰色胡子道∶“有点想家了。”
薄仙人没有立刻回话。他默默地为朋友倒酒,以双手递给对方柔声道∶“祝刚克特军一路顺畅。”
“祝泼墨行会商运昌隆。”奥米加一口喝干小酒杯中的甘露。
酒馆一楼的架还没打完,吼声和求饶声与几条巷子外刚克特工兵队的焊接声混合,让周围住户纷纷打开窗子四处观望。在喧闹的夜中,有重逢的喜悦,也有再起的胎动。
凡赛斯在敲门声中醒来。
绿发巫师带着些微宿醉缓缓走向铁门,他光着脚乱抓一件袍子披到身上,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开门迎接来客。
“嗨~伊尔。”凡赛斯的蓝眼在见到朋友背后的人时亮起。他迅速整理混乱的仪容,热情的扑向来者道∶“好想你啊~玛莉亚,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魅力。”
被抱住的蓝发男孩立刻用力猛踩凡赛斯的脚,同时愤怒的抗议∶“我是马丁亚!谁会让姐姐接近你这个坏蛋!”
端着早餐托盘的伊尔静静看着两人争斗。凡赛斯在剧痛下终于放手,被非礼的马丁亚则赏了他两巴掌加一记勾拳后,碎念着早知道就不来探望你"大步离去。观赏完闹剧的火之真理走入房中放下铁盘,声音沙哑的道∶“你很喜欢闹马丁亚。”
凡赛斯摸摸红肿脸颊,跟进入房悲苦的道∶“才不是!怎么连伊尔都误会我!我真的是分不出谁是姐姐谁是弟弟啦!”
“说谎。”即使摆明了不相信,伊尔却也没继续说下去。他一如往常在拆穿朋友谎言后转移话题,将信件丢到铁桌上道∶“今天早上迅鹏鸟寄来的,方基肯给你的东西。”
“地之真理大人吗?”
凡赛斯慎重的拆开信封,仔细观看其中内容。在友人看信时,伊尔的红眼燃起微弱火光,待对方阅读完文字后,火之真理冷漠地问∶“写了什么?”
“要我多多保重身体,努力达成真理之神的托付。”凡赛斯放下信纸,耸耸肩干笑道∶“父亲大人的信不都是写这个吗?”
伊尔瞪了白纸上端正的黑字一眼,丝毫不保留心中的嫌恶直言∶“我讨厌他。”
“地之院的人都快被你讨厌光了!”
凡赛斯将信收入抽屉内,拍拍伊尔的背关心问∶“手臂的伤还会痛吗?”
伊尔冷漠的看了看右臂,摇摇头道∶“好多了。绑紧后就算动也不会让伤口裂开。”
“喂!绑太紧的话会坏死的耶!袖子卷起让我看看!”
凡赛斯将面无表情的火之真理拉到床上,拿出床头的医药箱,卷起宽松黑袖检查伤口。紧绷白布微微陷入肌肉中,他皱眉拆下沾上红点的绷带,一面帮老友换药一面抱怨∶“我说你也稍微注意一下身体吧?从学生时代就是这个样子。我都快被你训练的可以去当保母了!”
伊尔的身体微微抖动,无声偷笑了起来。平时不是冷漠就是爆怒的火之真理只会在极少数人面前笑,而凡赛斯正是那其中之一。
“奴役我还能笑的那么高兴!”
凡赛斯装气挥拳打向伊尔的头,火之真理接下攻击,倒在床上和绿发巫师打闹。两人在单人铁床上左滚右滚,凡赛斯一个不留神翻下垫子,好在伊尔一把将人拉回,单手按着老友臂膀,喘气浅笑道∶“我赢了。”
凡赛斯躺在床上大口呼气,认输的抬起手摇头道∶“是啊。明明一只手不能出力还赢我,我果然是待实验室的料。”
伊尔倏然收起玩闹表情。璀璨红瞳静静凝视凡赛斯,不特别英俊也不特别丑陋的脸染上担忧,沉声道∶“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
太过迅速的回答使伊尔不悦,他强调道∶“我的保重身体"和方基肯的保重身体"意思不一样!”
凡赛斯微笑。他将手搭上伊尔的肩膀,轻声道∶“这个我也知道。”
伊尔松手默默爬下铁床。他恢复了略带呆滞的冷漠表情,在走出房门前回头道∶“吃完早餐后到车子里来,有下一波攻击要进行。”
绿发巫师抬起手表示听到。凡赛斯在伊尔关门后打开抽屉,将信中内容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苦笑的倒在床上。明明父亲制造自己的用意已经说的那么明确了,为什么他还会渴望得到那个人的肯定?是期待对方回心转意,还是意识控制的结果?
“不管是哪个都是不可能改变的东西。”凡赛斯以信纸盖住双眼。白纸上保重身体"四字又大又清晰,只是叮咛要保护的,是你的身体还是我的身体?
香奈可站在红色木门前,她偷偷搓破门上纸窗窥视房内动静。阳光从半开窗子洒入,将墙壁、家具染成美丽的金色,也让木床金黑交杂的短发上变的更加明显。知道同伴深陷宿醉之苦的女军官皱皱眉,轻柔的开口道∶“夏利~我进来了喔!”
凸起的棉被山没有反应。香奈可推开门走近床铺,趴在垫子上的黑发青年双眼紧闭,隆起的眉头诉说着不适。女军官担心的弯腰摇摇夏利,尽量放柔声音问∶“你还活着吗?”
宿醉、发酒疯的可耻记忆让夏利在肉体及精神上都痛的抬不起头,他勉强将眼开出一条缝,有气无力的回答∶“死了。”
“这么惨啊。”
香奈可将手中解酒液交给坐在枕头旁的小落,简单交代怎么使用。小孩童看着玻璃瓶点点下巴,看着香奈可道∶“要出去。”
“谁要出去?你还是夏利?”
香奈可困惑的问,小落指指自己,补充道∶“找渲帛。”
“渲帛是谁?”
香奈可低头看着夏利,不过黑发青年显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对女军官的问题一点反应也没有,最后仍是小落自己解答∶“薄仙人。”
“那个老头什么时候改名了。”
“不知道。”
“算了!夏利就拜托你了!小落。”香奈可弯腰轻轻拍拍夏利的肩膀,在看到对方张眼后低声道∶“奥米加将军下了动员令,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宣布的样子。你不用过去,等我回来再告诉你内容,可以吗?”
“嗯。”夏利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一副快断气的样子。
“好好躺着吧!”
香奈可重重的拍了夏利一下,黑发青年在痛哼了一声后闭上眼。女军官走出房门和虹电会合,美丽翠眼不经意望见探出窗户看热闹的子夜,她立刻抓住对方的衣领警告道∶“别趁我和小落不在时做奇怪的事喔!”
“遵命。”子夜满脸甜笑做出投降姿势。黑色贵公子的精神好到完全看不出是喝酒喝到半夜3点才回来的人。
“那就好!电电,我们走吧!”
香奈可招招手,将一见到魔族便立刻拉开距离躲避的白龙叫回。从她背后的窗户望去,依稀能见到穿梭在街道中的人,和以整齐步伐走向集合点的刚克特军人。
在经过简单的清理后,刚克特军又搬回原本的收容区。由于工兵队和炮兵队忙着整修、制造武器,所以营地重建的工作便落到其余部队身上。混合了骑兵、野战和步兵队成员的工人已略为生涩的技巧搭营,虽然无法做的如工兵队一般精美,不过在速度和坚固上倒也没差太多。
当香奈可回到营区时,各部队都放下手边工作,开始往临时清出的空地移动。集合中的军人保持着一贯的整齐迅速,他们就像仍在刚克特时一般,但只要是眼尖一点都会发现在数量上早已不如毁国前。就算有机械和堡垒的守护,刚克特陆军的生还率仍不超过三成。
简单搭起的平台上放着工兵队就地取材制成的麦克风,和线路外露的发电机。众军官安静的等待总司令拄着杖上台。他们大概知道总司令将下一道重要的命令,不过却没人知晓详细内容,几位较年轻多嘴的军官偷偷交头接耳,让场面变的有点吵闹。
好在老将军没让军人们等太久。卸下左手绷带的老将军以带枪蓝刀为杖,支撑骨折大腿一步步走上发言台。他老迈的双眼静静扫过底下军官的脸,深吸一口气后打开麦克风,让浑厚的男低音笼罩众人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