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克沸腾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恐惧浇灭了。
米迦勒笑了笑:“嘿、嘿、冷静,别吓唬你家小朋友了,你不是才刚帮他解围吗?”
该隐没有理他:“你到底来干嘛?”
但当他再次问完后,他看见那笑容消失在了米迦勒脸上,反而浮现了一种陌生的沉重:“所有的调查先暂停吧。”
“怎......”
“亚瑟去世了。”米迦勒打断他的话。
什么?
布莱克瞬间从见到米迦勒的狂喜中回过神,全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一般,他忍不住颤抖。
该隐的语调却没有什么改变:“怎么回事?”
“是被谋杀的。”米迦勒回答。
“这不是天堂的失职吗?”该隐冷冷一哼。
“这点我不否认,确实是我们的疏失,我们也对造成的状况感到抱歉。”米迦勒承受了他的讽刺:“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应该专注在接下来该怎么做。”
该隐叹了口气:“要怎么做?”
见他配合,米迦勒也不拐弯抹角:“教廷现在应该乱成一团了,这种时候有心人士一定会把矛头重新指向你,你就代替血族的身分出面保证和平条约依旧作数,我会当证人。”
“等等。”被晾在一旁的唐纳德到现在才回过神:“虽然我知道您是长老,但是其中一个氏族的长老不代表可以代替全血族。”
他的话在米迦勒意外的神情下硬生生的收了声。
米迦勒看向那个还是把帽沿拉得低低的人:“你是睡得太久,连自我介绍是合作的基本守则、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都忘记了?该隐。”
这一声呼唤出来,周围瞬间陷入了比先前更加深沉的死寂,然后突然而起的躁动声远远大于听到有神职人员混进来、或是唐纳德问该隐是哪家长老时的吵杂。
“多管闲事。”该隐低声咒骂,强忍着那几乎冲破耳膜的吵闹声,脱下了斗篷的帽子:“安静。”
所有血族禁声。
银色的发、血红色的眸子。
该隐的模样一如所有血族想像中的样子。
那个传说中,他们所有人的始祖。
唐纳德不可控制的呼吸一滞。
身为五代的他,比起其他后代血族有幸见过该隐,但当时他也只是被直代血亲带在身旁的后代,远远的看到过那个身影,却带给他极大的震撼。
虽然现在的该隐不像过去那么有压迫感,但是这名曾经掌握着所有氏族的始祖,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还是让唐纳德莫名的激动。
该隐看向唐纳德:“你能保证卡玛利拉的成员与此事无关吗?”
“是的。”唐纳德深深地鞠躬:“我等七个氏族绝对无意与教廷再发生多余的争执。”
米迦勒等他抬起头之后,才微笑了一下,开口:“这么说来,你也同意了让该隐代表你们的意思?”
唐纳德连忙轻声回应:“当然。”
他为自己先前的话感到有些惭愧。
该隐没有拉开布莱克下意识扯着自己衣服的手,只是对米迦勒开口:“走吧。”
米迦勒点点头。
顾虑到布莱克的心情有点混乱,该隐虽然一向不喜欢天使的移动方式,但还是同意让米迦勒直接带着他们过去。
不一会,三人的身影出现在教会外隐密的柱子后方。
该隐淡淡的对布莱克开口:“你先进去吧。”
布莱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米迦勒。
米迦勒露出微微的、安抚的笑容,点点头。
等到布莱克走开后,该隐看着米迦勒。
“你还要继续追究责任吗?”米迦勒没有像平常一样玩闹,笑容也带着苦涩。
该隐冷笑了一声:“其实我是不太想在意这件事,只是亚瑟一离开,行动的方便程度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米迦勒依旧苦笑着,没有回答。
“失职的理由,”该隐的唇角微微扬起:“还是因为太相信人类了?”
米迦勒的脸色一变,看起来想反驳,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因为米迦勒认为,那些另一派的人不会对站在中立的亚瑟下手。
“他都出面澄清了我跟袭击事件无关,你怎么会天真到那些人不把他视为眼中钉。”该隐哼了一声。
米迦勒再次叹气:“好吧、我知道、我的错,总之,先进去处理该处理的部分吧。”
两人转身往教会走去,该隐突然从口袋中拿出两张折在一起,对折了两次的纸给他:“嗯。”
“什么?”米迦勒接过。
“报告。”该隐冷淡的回答。
米迦勒忍不住苦笑:“就这两张?那你写了那么多的纸是写了什么?”
“你们好意思偷窥?”该隐皱眉:“那是我私人的东西。”
米迦勒反而笑了:“那是必要的追踪。”
教会中的气氛非常的低靡,漫着一股摸不到的沉重。
该隐和米迦勒并肩走进了最大的祷告堂。
推门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其中有人一下子就认出了该隐:“他是之前找过教宗大人的血族!他是该隐!”
顿时,投来的目光带着怀疑、害怕、愤怒,各式各样的情绪。
该隐不耐烦的啧了一声。
米迦勒也知道该隐不会主动开口解释什么,只能微笑着拉过所有人的注意力:“请诸位放心,该隐并非与教廷敌对,他是代表着不想惹事的血族而来,希望能与教廷继续延续和平协议。”
米迦勒的温和与坚定让所有人暂时陷入了静默,负面的情绪似乎也被那个笑容与天籁般的声音驱散了大部分,过了许久,才有一声微弱的反驳:“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质疑这件事,向来都是有了第一个,就会前仆后继的涌出。
“是啊,这样随便来个人说该隐不是敌对的血族?要怎么相信?”
“打破和平协议的也是血族的人,凭什么说他们想继续延续?”
虽然声音还是不怎么坚定,但反驳声却渐渐多了。
在一旁的布莱克看向了两人,张口想劝所有的神职人员,却突然见到两人同时把食指抵上唇,向他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他闭上嘴。
该隐收回手,没有任何动作。
米迦勒则是收回手后,再次轻轻一笑,用那不大却清晰的音量,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我是米迦勒。”
如果是平时在路上随意对一个人说这句话,那个人大概会回一声你好,但这里是教廷,是信奉着神与祂的使者的教廷,米迦勒这个名字不是个玩笑话。
看见震惊的目光中还是带着怀疑,米迦勒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得做点什么来证明吗?”
说完,该隐就退开了一步,突然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同时间,纯白、带着金色光芒的双翼自米迦勒背后舒展了开来,他轻轻一扇翅,在所有人都讶异的回不过神来之前,飞向了祷告堂的前方。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洒下,让他的身影更添上了一分神圣的光辉。
这时,已经没有多少人怀疑米迦勒的身分了。
但米迦勒还是轻轻摊开双手,做出拥抱着的姿态,一道光芒从天而落,不一会,一个身影缓缓的自光柱中浮现。
“教宗大人!”
“是教宗大人!”
周围纷纷响起了惊喜的呼声。
光柱中的亚瑟缓缓睁开眼,带着不舍的看着下方所有人,声音一如他在世时温和:“诸位,对于这次的意外,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这么突然的离开,一定给诸位添了不少麻烦。”
感伤的气氛再次被激起,弥漫着。
亚瑟看向了站在人群之外的该隐,鞠了一躬:“该隐大人,谢谢你的出席,我相信血族的诚意,请让和平协议保持下去吧。”
该隐耸耸肩:“我本来就没有要破坏和平协议的打算。”
亚瑟这么一说,刚才才怀疑过该隐的人脸上都出现一丝惭愧的神色。
“还有,诺兰修士,抱歉,让你承担的那么多,但是现在的问题,只能靠你和该隐大人一同解决,希望你能谅解。”亚瑟看向了那个甚至连神职人员都还不算的修士。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好好的协助这名修士与该隐完成任务,至少要为教廷努力做到这些,没想到意外发生的太快,让他什么都还没来的及做到。
布莱克连忙深深鞠躬:“教宗大人请放心!只要是为了教廷、为了教宗大人、为了所有的人,我一定全力以赴。”
亚瑟露出欣慰的笑容。
“亚瑟,这次天堂的失职,对你真的很抱歉。”米迦勒开口。
亚瑟连忙摇头:“不不不,米迦勒大人,请您不要这么说,我相信这一切都只是命运而已,您愿意让我还有机会与其他人说话,我才不胜感激。”
这时,下方已经有人忍不住哭了出来,啜泣声一点一点的感染着所有人。
该隐安静而迅速地离开了现场。
过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时间后,布莱克终于离开了教会,找到了在教会后方墓园里,靠着木围篱的该隐,斗篷也已经被他脱下,挂在围篱上。
他快步上前:“抱歉,大家的哭声吵到你了吧?”
又有几个是真的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