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不是第一次被烟雨针灸,但是身上插满一根根细长的金针,随着全身肌肉紧绷而不住晃动的景象,说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不,甚至比恐怖还恐怖,应该叫作惊悚!我真的活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全身的毛发仿佛都笔直竖起,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地僵在那边,一动也不敢动。
我头皮发麻,看着自己扎满了针,就连“无痛针灸”也仿佛痛了起来。
“艾莉丝小姐,您醒了?”就在此时,烟雨端着一盆热水和毛巾走进客厅。
“你、你的针为什么全在我身上!”我忍不住发难。
“因为我发现针灸、电疗、和药物的综合效果似乎对您的身体相当有效,所以就帮您接通了全身筋脉,您等下一定会觉得神清气爽的。说到这个,针灸了两天,也该是时候拆针了。”
烟雨一本正经地说着,让我不知道该气还不该气。
“两天?你说我睡了两天!”我由不得再次想尖叫。
“嗯,是的,为了能够让您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还有发挥针灸和电疗的完全功效,就擅自点了您的睡穴,还请艾莉丝小姐见谅。”
“我……我等下再和你算帐,现在快点把这些针给我拔掉!”
“是,小姐。不过,您真的让我很吃惊:一般人类就算配合我的针灸和强化药剂,在短期之间还是不可能达到您现在的程度。艾莉丝小姐,您,真的是人类吗?”烟雨一面拔着金针,一面慢条斯理地说,而他的口气,并非真想从我口中得到一个回答,纯粹,只是表达他的惊讶。
或许我的身份对他确实是一个谜团,但是仿佛只要围绕在Seven的身边,一切再不可能的事情都仿佛理所当然,所以他没有多问,只是有耐心地等待时间的解答。
烟雨是飞针点穴的高手,手脚自然也不慢,但是要依序拔掉插满我全身的九九八十一根金针也花了十来分钟。当最后一根针拔起、丢入一旁的热水盆里时,那碗水早就被针头上些许的血水染成一小片粉红。
血……我的血……
回想起唤醒十三位皇君需要直系后代的血,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血呢?
一滴,还是全部?
除了蓝斯洛外,身上流着雪米尔直系后裔的血,就只剩下我了,他们虽然不知道对方有谁,现在没找来想必是因为蓝斯洛的死和不知道我的身份,然而冥冥中我也明白,该来的迟早一定会来。如果没有,我也会亲自找上门。
但蓝斯洛真的死了吗?
我不知道,毕竟我早以为他已经“死了”一次,如果说他这次也没死,活像只打不死的蟑螂,我大概也不会太过讶异。
不过在那之前,我是否能先找到Seven和奈洛呢?
只是为什么仿佛比起Seven和奈洛,我反而更相信蓝斯洛没死?
这就是亲兄妹之间的心灵感应吗?我才不要。
我头没来由地一晕,摇摇头,不愿再想。
正当烟雨将热毛巾覆上我的后颈和肩膀时,门铃突然大噪。
客厅墙上的时钟指着晚上十一点半,早就已经过了一般人登门造访的时间。我警觉性地一嗅鼻,却没有闻到什么异常的气味,这才和烟雨说:“没关系,我去,你不要被看见就好。”
烟雨点点头,和我擦身而过的瞬间,人影已经消失。我当然知道他没有离开,纯粹隐藏于视线之外。有烟雨保护,我自然不用担心什么,所以我很直接了当地打开门,却没想到站在门外的,是一名身穿灰色西装的中性男子,鼻上还挂着一个很不搭调的粗框圆形眼镜。
阿比!
“是你?”见到是他,我不禁冷冷地说,厌恶毫不吝啬地表露在脸上,但语调却难掩我的诧异,“原来你没死。”
“差一点。”阿比淡淡地说,稍稍一摆手,表示他没恶意,而从他的肢体动作来看,的确是受了不算轻的伤,“我不奢望你相信,但是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并没有恶意欺瞒你或奈洛小姐。”
“喔,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不代表我不打算杀了你。”
“这也算是职业风险吧,我不介意,不过希望你能收下这个。之后要杀我也无所谓,至少我完成了应该的工作。”
阿比仍旧是那样面色平稳地如是说,这样的人,真的很难从言语之间探查得出是在撒谎还是真心,要是我的闇黑之礼还能闻到人心的气味就好了。
“收下什么?”我问,这才注意到他脚边放了一个塞满杂物的褐色纸箱。
“这是属于奈洛小姐的东西,我从公司整理了出来,觉得应该交给你。”阿比吃力地捧起纸箱,声调竟然有一点哀伤,看起来他和奈洛之间的情谊并不是假的。
或许真像他所说,从来都没有意思要欺骗奈洛,当晚也只是在做自己被交代的工作能够真正完全将理性置于感性之前,他应该就是这种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可能比某些吸血鬼更像吸血鬼,与我完全不同,却和蓝斯洛是同类。
不过,就因为我和他不同,所以我无法如此冷静地面对阿比,更无法将内心的怒气掩饰过去。
我一把将阿比双手抱着的纸箱抢过,随手往玄关一旁的椅子上丢,然后猛然反手扣住阿比的脖子,手指的指节因为愤怒而发出“嘎咯嘎咯”的声响。
“所以,我现在杀了你,你也毫无怨言?”我冷笑。
阿比被我扣紧喉咙因而无法回话,但是他却抑制住身体反抗挣扎的本能,眼神毫无畏惧地望着我,将他的回应表达得透彻。
“滚,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
始终,我无法痛下杀手,我闭上双眼,用力将阿比甩开。
阿比蹒跚地往后跌出,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又朝我深深一鞠,这才开车离去。待他的车远远离开了社区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朝特定方向地朗声道:
“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你们身上的臭味早就曝露了行踪。”
的确,我没有杀阿比的主因是我无法痛下杀手,但另一个原因,则是我闻到了一群更棘手的东西──吸血鬼!
隐藏在黑夜里的幢幢鬼影,慢慢露出了身形。
我看着眼前的人,算了算,三个,但是我闻到的气味有四种。
不过第四个人的气味明显地和眼前这三个人不太一样,看来需要我留心。
本来以为他们不会那么快找上我,是我的身份曝露了吗?
“喔,你还挺特别的,居然说闻到我们?是吸血鬼猎人的直觉吗?”看来为首的血族猖狂地笑着,踏着难看的外八步走进路灯的光线里,“不过再怎么看都只是个寻常的女人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臭了,原来是一群咕偻。”我一手大动作地拧着鼻子,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虽然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来说应该叫作“人畜”但是相信成为咕偻只是迟早的事,死掉的咕偻。
“什么!我倒要看看把你衣服扒光了还会不会叫。”
“我们要先奸再杀。”
“然后我们就会成为真正的吸血鬼了,哈哈哈。”
很明显地受到了我的挑衅,他们开口就是毫无逻辑的低级恶言,我心中不禁暗道好笑,真是一群愚蠢的东西。
妄想成为血族,还早了八百年!
眼见三人一齐朝我冲过来,真是正合我意,早就想拿些真人沙袋来试试我的拳脚了!
以同样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我飞身往三人踢去,一招回旋踢正好落在前两个人的脸颊上,第三个比较机警,头一下子往后扬,勉强避开了我的脚。但是此刻最幸运的人,往往是之后最倒楣的那个:我一脚才落地,另一腿马上在他胸腔送上一记脚刀,听他骨头碎裂的声音,大概肋骨全断了。
我这才轻喘一口气,对自己的成果大感满意:连段毫无空隙,两秒之间打倒三人,虽然他们只不过是人畜,还称不上是血族,但是至少感觉上自己和奈洛又拉近了一分,真不愧是烟雨啊!
三个人倒卧在地,发出和身上的伤不成比例的哀嚎。
呿,只不过一个颧骨破碎、一个颈椎脱臼、一个肋骨断裂,身为人畜的他们还死不了,居然鬼哭神号成这样,明明是大男生还真不怕羞!
“丫头的身手真矫捷!”
第四个人终于现身,他穿着正式的黑西装,白衬衫的扣子开到胸前,一头杂乱的金发营造出一种放荡的颓废性格,但我再怎么看也不过就是个牛郎。
这个人我好像见过。
在雷法奴家族里不是什么大角色,似乎管辖当地的地痞和流氓,经营夜店。
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他毕竟是真正的血族,不能掉以轻心。
我紧盯着他的身影,纵使他使出加速能力,在一开始速度提升的期间,我相信自己还能勉强捕捉得到他的身形,然而持久战对我不利,必须速战速决!
脑海中才这样盘算,他勾着诡异笑容的脸已经突然模糊,并以极高的速度朝我袭来,我眼睛看得见他出拳,但手脚却跟不上他的速度!
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