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说到,师老八以自身灵魂躯体为引,激发身后黑手留下的后手-饕餮魔像中的指节。
此骨节袭来的速度太快,在穿透横三川等人的身躯与护体气罩的层层阻挡后,这枚骨节稍微发生偏移。而原本肉身就弱的张损则只来得及本能的偏了偏头,那骨节却异常诡异的正中他眉心命宫处嵌着的伴生玉蝉。
“啪!”
二者相击之下,随即发出一声脆响,十七年间利刃不伤,术法辟易的伴生玉蝉竟然应声而裂,被骨节划破而脱落的表皮,恍若一层真的蝉蜕一般,一张一合间,就把那指节一裹,连同从蝉蜕中钻出的一件物事一起,瞬间钻入张损脑中。最后只在他眉心命宫处留下一道扭曲的红线,乍看之下,似乎是一只竖着紧闭的眼睑。
“大,大川…”这是碧莲哭喊着踉跄上前,手忙脚乱的救治受创最重的横三川。
“姐姐,姐夫…”这是一直在旁边当看客的春生,终于从己方诸人惨状中醒悟过来,下意识的哭喊着往至亲身边跑去。
“哎哟,疼死我了,哥,哥…”这是吴法呲牙咧嘴的坐起,一边按着左肩的贯穿伤试图止血,一边探头试图看清身前兄长受伤的情况。
“少,少爷,快…快去…去看看少爷!
“少爷,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而受伤最重,已经有些迷糊的横三川与同样左肩破开一个血洞的吴天则是惦记着张损,一个低语着向碧莲求恳,一个则是忍着痛直接转身往后跑,一把抱住那只有眉心一处血痕,人却已经昏迷的张损,口中惊惶的喊道。
“少,少爷腰间有一枚法螺,快,快吹响它,向,向萧老爷子他们求救!”
听得横三川勉力提醒,吴天连忙翻开张损的大氅,果然见得其腰间用红绳系有一枚洁白精致的小螺,遂即一手拽下,灵力透入其中的同时,凑在嘴巴吹响。
“哗啦…哗啦…”
霎时间,一阵阵恍若潮汐涌动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并以吴天为中心向着四周扩散开来。
而此时在他们西面的黄浦江上空,萧正元等五个老头子正与道门、锦衣卫、清、洪帮堂主们对峙扯皮。不过看空中情形,道门五雷院的斩邪、御邪二使与锦衣卫南斗院的七杀星君都远远的落在后头,显然只是代表官方站台监督,省得天后宫与清、洪帮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李东升,又是你这老匹夫第一个跳将出来,你还敢说自己冤枉?既然如此,那你可敢对着你们龙华堂供奉的那尊关二爷起誓,现在镇上发生的事情与你们洪门无关?嗯?”
萧正元挥舞着一双“分水宝叉”,唾沫四溅的对着那面色不变的李东升破口大骂,另一边清帮“合顺堂”的堂主钱逊实在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还没说你呢!你老子给你取名叫‘谦逊’,这是对你的告诫期望呢!怎么如今哪里一有事情,你就眼巴巴的往前凑?嗯?”
正偷笑的钱逊被萧正元倚老卖老的一通训斥弄得有些懵,随即立时脸色不好的回道:“你以为我想来?我都说过了,堂口一次性失踪十八个觉字辈弟子,还都是‘朱寺庵’内已经开了两道轮海的修行者,之前我已让人翻遍了整个浦西都没找见,你老说我能不来浦东看看么?”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边不是还有锦衣卫跟道门的人杵着么?让他们去查呗!”
或许是不满公家人在一旁看热闹,又或许是想找借口与诸人厮杀一番,萧正元随口把另外两方也扯进“浑水”中来。
“你老这不是耍赖么?清帮堂口的家务事要能报官处理的话,那还要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何用…”
钱逊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阵阵怪异的海浪涌动声从东面传来,无视他们体外时时流转的灵力阻隔,直接降临在他们耳边徘徊不去。
“糟糕!是小损儿那边…”
神筑坊的祝双锤刚下意识的叫了半句,就被萧正元用眼神制止,不过后者也明白场中都是些精明人,于是也不再废话,直接带头往东面飞去。剩余祝双锤等四人自然不会节外生枝,也紧随着他飞快离去。
见得此状,其余四方立时反应过来,这要么是天后宫中有变,要么就是那传闻中的病秧子炉主出事了,而且从祝老头的反应来看,多半是后者居多。霎那间想明白此中缘由后,他们也再无顾忌,不紧不慢的尾随着“横江五老”往东而去。
……与此同时,通过可以穿梭虚实两界的冥鸦感应到黄浦江上空的变故,那早已潜伏在江底百余丈深处的祖先生立即一拍身下步辇,口中轻喝道:“数十年苦心筹谋,功成就在今朝!走!”
话音刚落,抬着步辇的四名铜甲尸立即发动,斜着往上飞快前进,沿途所过之处的所有土石纷纷自发避让,这正是传闻中的“土遁”之法。不过看其所去之方向,正是天桥镇中心天后宫所在。
……一番急赶之下,萧正元等人只花了一个弹指的工夫,就沿着法螺声的指引,来到了乱葬岗所在。
不过此时已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正蹲在张损身前仔细检查着,而二吴与碧莲姐弟则是搀扶着刚服下灵药,胸背创口已恢复大半的横三川战战兢兢的立于一旁,一副垂首等待发落的模样。
见得五老来到,吴天连忙放下法螺,而萧正元却是语带急促的对那大汉问道:“无悯,怎么样?小损儿究竟如何了?”
“嗯,似乎只是受到突然重击,导致脑部激烈震荡而昏迷不醒,应该过个两三天就好!”
那正施法检查张损身体状况的大汉,正是执掌三十六执士团等天后宫道兵的右护法赵无悯,见得随后有道门、锦衣卫等外人跟来,口中状似无事的平静回道。
“哦,小损儿无事就好!”
心中急躁的萧正元一时也没察觉到赵无悯话中的怪异,不过还是下意识的来到张损身前,想再施法确认一番。这会乍一见得躺着的后者,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念头转动间,随即明白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蹲下的身形立时一僵,双目神光闪过,紧紧盯着后者眉心处那一道恍若竖立眼睑的红痕,几乎当场起身指着赵无悯以及旁边的几个小子大声质问起来。
好在他也是一百多岁,随着老炉主饱经风雨的老人,这才强自按耐住心中汹涌的怒火,继续蹲下检查起张损的伤势。
“怎么回事?小损儿头上的…唔唔…”
性烈如火的祝双锤可没有义兄萧正元那般深的城府,同样察觉张损额头上的异样后,他就下意识的嚷嚷起来。好在在他身旁的华章反应极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剩下的话语憋回腹中。
而萧正元也配合得相当默契,右手做剑指状在张损眉心处一摁,作势感应着什么,实则挡住了李东升等人窥探的目光。后者等人用灵觉略微感应了下张损身体状况,察知其体内气息平稳,正是典型的昏迷症状;期间又见其身形瘦削,只剩一副脊如龙盘,肋如虎卧的雄壮骨架,筋脉内的灵力更是稀薄得可怜,于是不约而同的摇头暗叹一声,可惜了一副龙虎合抱的道骨,可惜了一枚天生的修道种子。
见得道门、锦衣卫诸人都是摇头叹气的四散开来去勘查现场,而祝二哥也已然平静下来,华章这才松手,随即扭头对一旁低头站立的横三川与二吴兄弟低声质问道。
“这到底怎么回事?小损儿的伴生玉蝉怎么没了?你们是怎么保护小损儿的?莫非忘了老炉主生前对你们的交待了?”
横三川与吴天闻言,丝毫不敢抗辩,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似乎惭愧的想把头埋进胸口。而吴法则是下意识的回道:“这,这都是意外…”
“意外?什么意外?现在炉主躺着,你们站着,这也是意外?”
华章一听这小子竟然还敢“狡辩”,心中更是火气大冒,忍不住提高音量喝问。
“呵呵,华老爷子,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可就要为这几位小兄弟抱打不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