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之看着快步离去的顾殷,有些不解,走这么快干嘛,急着上厕所吗,顾安之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脸红,赶紧甩了甩头,自语道“瞎想什么呢”,随后也加快脚步,回到了宿舍。
打开门,何明他们还未醒来,宿舍里目前没看到有其他人住进来的痕迹,不知道是不是等会就该来了,顾安之坐到床上,打开顾殷的笔记,娟秀的字体还是那么的让人入迷。
“唉”顾安之叹了口气
“这才一个多小时,又被自己给搅和了,刘杨这个混蛋”
顾安之又想起了那个下午,刘杨被他父母接走的那天,他看向顾安之的眼神,阴冷,憎恨,这种种体现在了一个十岁的小孩的眼中,让顾安之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顾安之放下笔记抱着头,痛苦一次次撞击着他的大脑,刘杨,大抵是无法原谅自己的,他宁愿刘杨在顾殷面前表露出对自己的厌恶,可如今,他却像个没事人,佯装着和小时候一样,像条毒蛇,潜伏在暗处,让自己浑身难受。
“呼”顾安之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考虑其他,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如果这一切都是天意,那就让他顺其自然吧,顾安之如是想到,随后掏出钱包,想数数看自己还剩多少钱,要不要等会再去取一些。
打开钱包,顾安之往外掏着钱,银行卡却被带了出来,叮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顾安之弯下腰捡起了银行卡,是张农行卡,卡号已经有些磨损,看不真切,这张卡是顾安之当初的村长爷爷帮他办理的,用的是顾安之的身份证。
卡里装着的是他这些年所有的生活费,据说是他奶奶去世前攒下来的,还包括镇上的一些补贴,每年都会打到这张卡上,村长爷爷还在的时候就是他帮忙顾安之保管,每个月的房租和生活费都按时给他,至于用的是不是卡里的钱,顾安之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老村长是不知道密码的,因为输密码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
就因这事老村长的家人没少阻拦他,让老村长不要多管闲事,免得被人说闲话,可老村长人好,见不得小安之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模样,可惜没过两年却也因病去世,也许这个世界,好人总是如此有“好报”吧。
就这样这张卡回到了顾安之手中,一同到他手里的还有那部小灵通,老村长临终前告诉他,说是有人让他交给顾安之的,顾安之追问是谁,老村长答不上来,最后只说了是个女人。
电话卡是老村长之前用顾安之身份证去办的,随后便撒手人寰,这也让顾安之再次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这之后,再也没有了老村长这样的人,在其他人眼里,他更是成了个灾星,老村长,就是个鲜活的例子,而老村长的家人对顾安之更是忌讳莫深避之不及。
顾安之拿到手机的时候,上面一个号码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使用,问了好些个人,最后还是那些外出打工回来的少年崽教了他,为此顾安之还付出了十块大洋的代价,心痛不已,所幸他去取钱的时候,银行的姐姐们对他却还是很好的,有什么不懂的,都很耐心的教他,当时小安之还在想为什么没早点去银行,这样他就能省下十块钱了,他还在为那十块钱耿耿于怀。
老村长去世后不久,他接到了第一个电话,声音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顾安之紧张得不能呼吸,他很想把那句话问出口,可是他不敢,于是他小心翼翼的说道:
“妈妈?”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传出了一声不确定的答复。
“嗯”
这让小安之兴奋不已,原来自己是有妈妈的,和那些人说的不一样,他还想说些什么,可电话那头却显得很急迫,只是简单的问候了些什么,然后让顾安之告诉她自己的银行卡号,顾安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再三确认后,那边便挂掉了电话。
顾安之不明所以,想要继续拨打过去,犹豫着却又没那个勇气,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打了过去,电话那边却是一片忙音。
后来顾安之去取钱,银行的姐姐们告诉他,有人给他汇了一笔钱,顾安之这才想起了那个电话,渐渐的在银行混熟了以后,顾安之懂了一些,就把银行卡和自己的电话号码绑定在了一起。
这之后顾安之又接到了几次那个电话,每次都只是随便问了下顾安之的生活状况,顾安之也都只是答道“好,很好,非常好”随后那边便挂了电话,而顾安之只要一打过去,那边必是一阵忙音,随后就是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银行卡到账多少多少,余额多少多少。
顾安之看完过后便把短信和通话记录给清除得干干净净,还把那个电话号码备注成了110,虽然这个号码已经被他背的滚瓜烂熟,但是他还是不敢把它给删掉,他害怕自己哪天把它给忘了,亦或者记错了,至于他为什么要删掉短信和通话记录。
因为经常会有人抢过他的手机翻看着什么。
可惜后来电话的频率越来越低,从一开始的一个月,到三个月,然后半年,顾安之上一次接到那个电话,好像还是去年初二刚开学的时候吧,如今,一转眼他已经上高一了,至于钱,后面几次早就没有了。
不过顾安之倒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他也不喜欢乱花钱,而且后来他学聪明了,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他都会先去银行问那些姐姐们,如果说那个小镇,除了家,顾安之唯一想呆的地方恐怕只有银行了吧。
然而好景不长,第二年顾安之再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那些姐姐们的身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群阿姨,顾安之打听,原来是实习期满,被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对此顾安之很是失落,自己似乎又少了一个能去的地方。
而也正是因为这群美丽而又年轻的陌生姑娘,和那个朴实无华的老村长,小安之才对这个世界还持有着,仅存的那么一丝美好,这也才让顾安之的骑士梦得以苟延残喘,同时也是她们告诉顾安之,外面的世界怎样怎样,告诉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去到外面,面对更广阔的天空,哪怕现在所经历的种种和痛苦,不过也只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原来,她们也是知道这个少年身上所发生的事,但是她们却没有选择和其他人一样,而是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着这个少年,虽然比不上村长爷爷的伟大,却也做到了自己,剩下的,就只能看这个少年自己的命运,究竟如何了。
顾安之把卡放回钱包里,把钱掏出来放在床上,这之前他都是把这些东西锁在自己的小屋里,从不敢带在身上,这次出来,能带走的顾安之全都给带了出来,不出意外,他大抵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去了。
看着零零散散的几十块钱,顾安之一张张把他们理顺装回钱包里,五十四块,顾安之估摸了一下,应该够这几天的生活费了吧,可又想到了顾殷,他是不是应该好好请她吃顿饭,但依顾殷的那个性格,肯定是会拒绝的,顾安之抓了抓脑袋,这种复杂的事他估计是想不明白的了。
顾安之半躺在床上,看着顾殷记录的知识点,不觉竟有些困了,果然还是顾殷的方法有效果,想让他单独看这些东西,只怕是哈喇子得流一本子,掏出自己的小灵通,还没到十一点,离饭点更是早得很,顾安之收了收心,还是认真的看了起来,毕竟,这的确关系到他自己。
窗外偶有鸟鸣,室内鼻声迭起,这却是顾安之最欢喜的,别样的安静是他不可多得的奢求,顾安之的心逐渐沉寂下来,顾殷的笔迹让他平静,字里行间偶尔还夹杂着少女的吐槽,这反而勾起了顾安之的兴趣,以为能窥探到什么秘密,可直到最后,他也没能发现点什么。
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如握在手中的沙,最后一无所有,往往在我们犹豫彷徨之时,世界又已翻了篇章,顾安之的手机响了起来,打破了这沉浸已久的安宁,不用猜想,肯定是顾殷打来的,但内容却让顾安之有些不知所措,顾殷告诉他,刘杨,邀请他们一起去吃个饭,对此顾殷还特别强调,顾安之绝对不能拒绝,有什么问题,待会再说。
顾安之无奈的叹了口气,该来的始终会来,既然刘杨已经出现,自己又何必要再去逃避,自欺欺人,不如索性直接去面对,骑士本就是无惧的,而他,也已经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操场上的刘杨继续挥洒着汗水,吸引了不少新生的目光,图书馆的孙茂凯继续安静的做着他的美男子,报道处还是一条不小的长龙,校门口不时有新生进入,阳光透不过层层的黑云,天空一直阴沉沉的,不知是否下一秒就会落下雨滴,顾殷站在洗漱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世界上的每个角落此时此刻都在发生着不同的事,而冥冥中仿佛有一双大手把这些全部都握在了一起,看似毫无干系,却又千丝万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