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比赛的确难看,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白维似乎很乐在其中的样子,临生却不想永远这么丢脸。搏斗的间隙他看见别的赛场上的选手都在使用咒文,华丽的招式此起彼伏,而他和白维却像两头野兽似的陷入肉搏战,既野蛮又肮脏,实在无法忍受。
就像吃多了肉,偶尔也想换换蔬菜,用惯了咒文的“the tarot”成员可能觉得肉搏战很有趣。但他苏临生却无心奉陪了,他没有忘记蓝橙转告他的悠司的嘱咐,就用这个作弊技能来一决胜负吧!
他集中精神弯下腰,趁白维又一拳挥过来的时候侧身闪开,猛地踢出一脚。
这一脚踹中了白维的左膝盖,一瞬间他看见白维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重重地跌倒在上,抱住膝盖。
“你……”咬牙瞪了临生一眼,白维脸色煞白,五官都痛得纠结在了一起。他没有发出喊叫,但是临生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非常痛苦。
心头掠过一丝阴影,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白维的旧伤。
他攻击了白维受过伤的部位。
“白维同学倒下了!现在开始倒计时,十、九、八……”爱朵儿略带活力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来,但临生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
他……怎么能做这么卑鄙的事?刚才在攻击之前,他就不能再多思考几秒钟吗?
胸口被愧疚的情绪填满,他一时都不知道该赶紧向白维道歉,还是抓住头发狠狠咒骂自己,或者去把白维扶起来。
还有悠司……这么重要的内幕干吗不早说!他为了胜利就如此不择手段吗?就算“the tarot”同伴的弱点都可以利用,难道朋友之间的感情还抵不上用获胜满足他的虚荣心?
临生无比后悔自己踹出了这一脚。
他俯身在白维面前蹲下,充满愧疚地向他伸出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白维吃力地抬起脸,然而出乎临生意料的是,痛苦的表情已经从他脸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注视着临生的双眼中带着微笑,似乎还有一丝无奈。
躺在地上,他用观众听不到的声音对临生轻轻地说:“你这个笨蛋,在战斗中怎么可以对敌人心慈手软呢?”
“我……”临生心中掠过一丝疑惑,就在这时他看见白维蠕动嘴唇,慢慢念出了一句咒文——
“念化——attack!”
瞬间脑后吹过一阵冷风,临生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一个重物狠狠击中了后脑。
眼前一阵晕眩,他跪倒在地上捂住后脑,眼冒金星。视线之内那个被他打飞的照相机正在白维身边飞舞着,而他已经收起了刚才的伪装,轻松地站了起来,将照相机取回了手中。
“抱歉哦,用小小的演技欺骗了你,”白维居高临下地看着临生,得意一笑,“你太小看‘the tarot’成员的实力了,就算是旧伤,我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
“你……作弊……!”临生盯着他手中的照相机,从牙缝中吃力地挤出一句话。
“使用咒文操纵照相机攻击你可不算作弊哦,”白维的眼中带上了一丝狡黠,“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最后的一击我就纯粹使用蛮力吧!”
说完,他把照相机高高举过头顶,然后对着临生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咚!”
这一下既准又狠,临生被砸得眼冒金星。
伴随着观众席上此起彼伏的惊呼,他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昏厥之前,他有种想流泪的冲动——白维这个混蛋,真他妈的恩将仇报啊!
***
头很痛,身体也很沉重。临生闭着眼睛,感觉自己在黑暗的海洋中漂浮着。
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想不起一丁点事情。
意识在渐渐涣散,他感到很疲惫。
然而,正当他想就这么一睡不醒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笨蛋,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哇!”一瞬间仿佛被刺耳的闹铃从梦中惊醒,临生惊恐地睁开眼睛跳了起来。眼前一阵晕眩,他按住额头,虚弱地单膝跪倒在地上。
视线之内是幽深的黑暗,只有在他的正前方有一团模糊的光晕。
他用力眨着眼睛,过了很久才看清那是一张白色的单人沙发。
有个人正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临生盯着那张脸,而对方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临生突然发出一连串惨叫:“啊啊啊啊啊!!你……你……你是……”
沙发上的男子冷冷一笑,指尖的香烟燃起一丝白雾:“蠢货,你睡昏头了吗?连自己的哥哥也不认识了?”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身穿银灰色的高级西装,修长的双腿轻松交叠,优雅而随意的姿态就像坐在办公室里的高级精英。
这位精英不是别人,正是临生在这个世界上最害怕的人——他无比聪明、狡猾、残暴、刻薄的哥哥,苏澜世!
一开始临生还以为自己的脑袋被白维的照相机揍坏了,出现了幻觉。有好几分钟里他除了把嘴巴张成鸭蛋形,什么都不会做。
等待了许久,沙发上的澜世终于不耐烦地皱起眉。他随手弹了弹烟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还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等着我用香烟在你脸上烫个疤吗?”
临生顿时从惊呆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没错!没错!他真的是澜世,除了澜世之外,世界上没有人会用这么粗鲁的语气跟他说话!
“老哥!”他激动地向澜世扑上去,然而双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他难以置信地转过身,试探着挥了挥手臂,却根本碰触不到澜世。
他这才发现,眼前的澜世只是幻影。
“你白痴啊?没看到这个东西?”澜世白了他一眼,抬手捋捋自己的头发。临生注意到一条白色的数据线从他左侧的头发里垂下来,另一端消失在沙发后面的黑暗中。
“这里是你意识中的世界,我用数据线把自己的实体转换成数据,才能以立体影像的状态和你对话。”澜世不耐烦地解释,“真正的我在很远的地方。”
“那……那真正的你在哪里!你赶快告诉我!”临生又是惊喜又是着急,简直急得要跺脚,“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你知道我都遇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吗!快点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把你弄回家去!”
“现在的你能把我弄回家?”澜世发出一声冷笑,“恐怕你连把你自己弄回家都做不到吧?”
“你……都知道了?”
“废话,我已经搜索过你的记忆了,就在刚才你昏迷的时候。”
“有……这种事?”临生愣了一下,他咬了咬嘴唇,澜世的态度让他有些难过。
能在意念的世界里与哥哥重逢,他并不是很惊讶,在他的记忆里,澜世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但这样的澜世面对他,居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粗暴,明明知道自己为了他连性命都丢了,他居然连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你那是什么死人脸?”澜世一眼就看出临生的沮丧,给了他一个白眼,“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难道要我抱着你嚎啕大哭,你才会高兴?”
“我不用你嚎啕大哭,但你起码要表示一点安慰吧?难道你想说,我为了找你被卡车撞死,是我活该?”临生恼怒地瞪着他。
“不是你活该,只是你太不走运了,或者说这是你命中注定,”澜世耸了耸肩,“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伤春悲秋也没有用,你的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事。”
“眼前的事?”
“就是在竞技赛里获胜!连一只小小的照相机都打不过,你这个废物到了异世界也只会给我丢脸!”
澜世说着又甩了临生一个凶恶的白眼,让临生吓得全身一个激灵,习惯性地缩起肩膀。他这位无所不能的哥哥,思考问题的方式果然跟自己不一样,他自己在看见澜世的一瞬间,早就把竞技赛的事情忘到脑后去了。
“但是……从我们见面到现在,我已经昏过去很久了,比赛的胜负早就决定了吧?”他弱弱地问,就算再有一万个不满意,面对哥哥的时候他还是强硬不起来。
“在意念的世界里,时间是停止的,所以你还有胜算,”澜世说着招了招手,“过来,把左手伸出来。”
临生疑惑地伸手,让他没想到的是,澜世居然捻起烟头,往他的小指狠狠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