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橙离开镜月,在回到学院的路上看见了临生的身影。
他站在一处高地远眺着绿树成荫的美景。生命之光的力量是逐步笼罩圣界的,在更远的地方才刚有绿芽冒头,但是学院附近已经充盈着茂盛的绿色风光,美不胜收。
临生看到蓝橙也没有说话,眼神有些空洞。蒙蒂亚勒两三步跳到蓝橙身上,腻歪着:“赛颂吾爱,小临生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蓝橙走到临生身边,语气还是淡淡的:“你现在该明白了吧,光是让圣界复苏还远远不够,不彻底解决三方对立的问题,还会有更多的人因此受伤的。”
临生木然地看着远处,喃喃说:“……是我太自私了,总是只想着自己的感情,一点都不明白镜月学姐的难处。早在当初她说自己不愿意接近人类的时候,我就应该有所怀疑了。”
“现在挽回也来得及,“蓝橙说,“冬凛愿意让你自由选择支持他或者悠司的计划,你现在可以给出答案了。”
临生想了一会儿:“……我可能有主意了,冥巫的存在和原住民的一些行为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我想跟悠司学长探讨一下。”
蓝橙看了蒙蒂亚勒一眼,蒙蒂亚勒摊开短短的小手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临生的想法。蓝橙没再多问,构建起了一个简单的咒文通道,将自己和临生带回了学院。
TTS数据中心大楼,广阔的顶层全部打通,组建起了属于悠司管辖的临时指挥部。透明玻璃的穹顶映照出整个奥洛芙蕾的地图,地图的几个位置都标上了各不相同的符号。
此时,指挥部里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密闭空间里,悠司抬头看着地图,默默出神地思考着什么。
刚才树林里的骚动已经平静下来,镜月的宿舍连带附近整个区域都已经封闭了。除了当时在场的那些人,其他学院成员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在适当的时间,悠司就会把镜月被原住民掳走的假消息公布出去,同时单方面的对原住民发动进攻。
身后的自动门轻轻移开,蓝橙走了进来,临生低头跟在他身后,有些沮丧的样子。
悠司回头笑笑:“哟,最近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好像还蛮多的。小蓝主动来找我,是不是意味着相比冬凛老师,你还是愿意支持我?”
蓝橙冷声说:“你不要得意忘形了,我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按耐不住的现在就对原住民发动进攻。他们如你所愿终于夺走了镜月,你是不是很高兴?”
悠司微笑着摇摇手指:“没有没有,可不要把我想的这么不堪呐。毕竟我们对冥巫都是一知半解,就原住民出身的你和静风学长都不太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在澜世老师发现镜月宿舍周边异常的咒文波动之前,我压根就不知道那些家伙在偷偷对我们的同伴做些什么呢。”
蓝橙咬了咬牙,他找不到什么合理的反驳。悠司一向是深谋远虑而且敢于冒险的,冥巫确实是原住民部落最神秘的高阶秘技,而伊斯佩里亚和圣塔罗学院所擅长的都是蒙蒂亚勒所带来的咒文力量,咒文以外的法术完全没有人精通。
就连蓝橙自己,也只是停留在能够使用攻防系战斗秘技的基础上,冥巫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但这些障碍阻止不了悠司,他凭直觉就猜测到了持续的战况可能会有什么改变。根据各种猜测,他也制定了足够的应对策略,如今原住民夺走镜月让她无法再回到学院,这种事情悠司也早已预料过。
他知道镜月可能会落到这种地步,但为了大局却并没有特地做好防范。
而镜月也很清楚悠司是个什么样的人,她选择了配合悠司,甘愿离开学院,以便让悠司的计划顺利实施。
悠司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利用任何人,而那些人往往也甘愿被他利用。蓝橙始终对他心存隔阂,也就是这个原因,悠司很有运筹帷幄的才能,但是他在无情的道路上走得太远了,他的内心或许比曾经的蒙蒂亚勒皇帝还要更加冷酷。
临生听着他们对话,内心已经感觉不到太大的冲击了。不管这一切是机缘巧合还是悠司的精妙计划,镜月都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再计较已经发生的事情也没用,他所在意的只是能不能把镜月再救回来。
他低声问:“镜月学姐回到原住民那里……还是有用处的吧?她不那么觉得,但既然悠司学长愿意让她这么做,你应该会有跟她里应外合的打算,你准备怎么做?”
悠司微微一挑眉,似乎很惊讶的样子:“哦,很有趣的判断啊。我本来以为小临生会难过的直哭,或者跟我的宿敌蒙蒂亚勒一起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呢。是我执意不肯讲和,才逼得原住民利用冥巫耍手段,难道你不恨我吗?”
临生咬着牙,握紧了拳:“如果是别人被你这样利用,我肯定会比现在更生气。但是镜月学姐不一样,她是发自内心的愿意配合你才这么做的,如果我跟你对着干,那就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她所忍受的痛苦不就都白费了吗?”
悠司微微一笑:“唔,这真是顾全大局而且头脑清晰冷静的发言呢。不过,你的眼睛好像透露出你心里还有别的想法,你是不是对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心存疑惑?你好像在怀疑什么东西?”
临生一愣,悠司微笑地看着他,那翡翠色的眼瞳似乎带着一种看透人心的诱惑力。临生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蓝橙,蓝橙点点头:“我觉得你应该说出来。”
悠司立刻笑得更深:“哎呀~你们背着我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这个人心眼可是很小的,说不定会嫉妒的发狂,跟敌人开战之前先把小临生钉在墙上呢。”
蒙蒂亚勒立刻不爽地爬了出来:“赛颂卿是属于我的,小临生跟我是一体两面,你敢有什么意见吗?”
蓝橙烦的不行:“你们安静一点行吗?”
他说着一把捂住蒙蒂亚勒的嘴,立刻,世界安静了一半。
临生咳了几声,问:“悠司学长,你真觉得原住民利用白路德为他们办事,是为了毁坏学院结界以及暗杀我吗?”
悠司笑着反问:“难道你不觉得?”
临生说:“因为之前被袭击的都是我,所以我还是有点感觉的。原住民的亚绮罗虽然偷袭过我好几次,但似乎每次都保有余力的样子,与其说是想杀死皇帝,他们的表现更像是某种尝试行为。”
悠司接着问:“尝试什么呢?”
蓝橙在一边说:“尝试冥巫的能力——这是我的分析。”
临生点了点头:“之前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蓝橙学长的猜测很有说服力。我看见亚绮罗甚至都来到荒原上迎接镜月学姐了,如果只是一个没用的破旧冥巫,那用完之后让她自生自灭就可以了,何必大费周章的再来找她呢?”
悠司颇具玩味地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蓝橙看着他:“……你,是不是也已经猜到这种事了?不准再拿什么不知道来蒙混过关,好好地正面回答我。”
悠司沉默了几秒钟,轻轻一点头。
蓝橙追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小临生的生命之光让圣界复苏,原住民初次现身向学院宣战的时候。”悠司抬头看着穹顶的战术地图。
临生大吃一惊:“那不就是一开始的时候吗?你那么早就知道了?”
悠司的目光停留在战术地图北方部落的位置上:“确切的说,也只是一种怀疑而已。撇去那个疯魔的骑士团不论,我一直很担心原住民对于奥洛芙蕾的影响。虽然伊斯佩里亚灭亡以后他们也跟着销声匿迹了,但这毕竟是在圣界存在几千年的游牧民族部落,他们的生命力是相当强的。”
蓝橙皱了皱眉:“你从来没对我说过这种担心。”
悠司笑笑:“在你恢复记忆之前,我们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顾不上在意那些莽夫,反正他们被负念浓雾困在遥远的北方动弹不得。而当你恢复记忆以后,我……尽量不希望你跟他们正面迎战,你也是原住民出身,身上流着他们的血,不管以前跟他们发生过什么,有过多深的矛盾,要强迫你去消灭他们的话毕竟还是有一点残忍。所以我想把你放置到对抗骑士团的战线上,原住民那边交给澜世老师就足够了,没有把实话全都告诉你,我很抱歉,我不想让你去手刃自己的同族。”
蓝橙没说话,良久突然发出一声笑:“你以为我过去跟那些莽夫战斗过多少次?他们只是一群弱肉强食的,喜欢烧杀掠夺的禽兽。他们不仅对敌人残忍,对待自己人也同样的不友好,弱者在原住民部落中没有生存价值,我的血亲族人因为不够强大,也早已在部落之间的掠夺侵占中被杀死了。那种蛮荒的地方对我完全没有留恋之处,如果你需要我去摧毁它,我会十分乐意的,不需要你婆婆妈妈的来考虑我的心情。”
悠司笑笑:“那……如果我想改变原住民的生存状态,你会不会感觉好一点?我希望你除了学院还有其他地方可去,没有家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
蓝橙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悠司又说:“我的理想国计划一直都没有变,我只想要整个圣界都变成你理想中的那个样子。我不想你过去的牺牲白费,这种想法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临生莫名感到一种奇异的恐慌,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悠司的赛颂脑残粉病越发严重了。他当然也知道悠司不管做好事还是干坏事都会下意识的多考虑蓝橙学长的心情,但真听到他情真意切的说出自己的心声,那种感觉还蛮可怕的。
悠司一直在执意做一些对蓝橙好的事情,哪怕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而蓝橙已经习惯了克制自己的私欲为圣界的大局考虑,他从没有接受过这么多别人的好意,既不好意思全盘收下,也不忍心强硬的拒绝掉。
在作为赛颂的这么多年里,他几乎已经忘记自我和私欲是什么东西了。悠司这么在乎他,这让他的心情很矛盾。但是……唉唉,悠司的执着已经闹出过无数的事情,这次又要接着闹下去,整个圣界现在都被搞得一团糟,三方对立矛盾一触即发,说到底还不都是因为他一厢情愿的要讨赛颂的欢心吗。
临生默默站在一边,觉得头好痛。
什么时候他能像悠司学长那样,把整个圣界翻来覆去的折腾就是为了讨镜月学姐的开心,到那时候他就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帝了吧。蒙蒂亚勒真不应该让他做继承人的,这么重要的位置应该留给悠司才对。
正想着,蒙蒂亚勒在一旁小声说:“一山不容二虎,悠司小混蛋各方面的都跟我太像了。要是他跟我生在同一个时代,我肯定会因为强大的威胁而把他消灭掉,那个小混账的能力足以威胁到我的皇位,罗迪亚默特家族那种专出漂亮废物的富豪家族里,为什么会诞生悠司和安斯帕瑟那样的怪胎嘛,我讨厌基因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