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朝争
“报恩呀……”
良久之后，陈涛长叹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落寞。
严格来说，陈涛并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只要能够活的开心，身边的人也开心，没有人找他的麻烦，不用他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担心，有没有官位，有没有钱，他并不是那么在意。很多时候，他甚至会很羡慕那些街边的百姓。
只不过，太多的事情并非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从涿郡进入刺史府开始，陈涛一步步走到如今。大汉帝国的丞相，关中大地的实际控制者，这些别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地位、名誉、财富如今都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然而，他却并不怎么觉得快乐。
刘协是个好孩子，真心真心，纯真善良，并不因为成了皇帝就有所改变。起码，现在的大汉天子，还是陈涛认识的那个小协儿。只是，有太多的事情不可预测，也越来越难预测。
如今不是太平盛世，就算是丞相，在战争来临时，也必须披挂上阵，走在战争的最前沿。洛阳对他来说，是一个避风港，也是一个休息的地方，只有闲暇时，他才能停留在这里。
如今，整个洛阳的军权都在陈涛的手中，但是宫中却依旧很少有陈涛的耳目。不是他笨到不会收买大小太监宫女，而是他愿意如此做。说他迂腐也好，说他固执也罢，陈涛只是想要保留住与刘协之间，那份难能可贵的情谊。亦师亦友，共同走过最艰难的路，也希望能共同走到时间的尽头。
只不过，在尽力过洛阳宫变的事件之后，陈涛的心态似乎有了一些改变。不是说，真的想要篡夺刘协的帝位，只是陈涛想要让自己，也让身边的人，活的更轻松，也更安全一点。
管亥等人被捕下狱，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很难抹去的印记。
即便没有任红昌主动说要做陈涛的耳目，他还是会在暗中安排一些暗子。哪怕刘协终生也不会对他改变，他也要将那些可能威胁到身边亲近人的贼子，一个个提早揪出来。
微微摇头，似乎想要将脑海中的杂念排除，陈涛的心思又回到了刘协的身上。
刘协已经慢慢长大了，也开始对异性有兴趣。也许，任红昌对于刘协来说并不是什么必定要得到，刻骨铭心般的人物，但是不管是作为刘协朋友还是老师，陈涛真的很希望他有一个能够真心爱着的女人。
任红昌很美，但陈涛却对她没有任何的杂念。当年，救下任红昌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此后更是没有太多的交集。在陈涛看来，若是天下美艳的女子都要收入自己的后宫，那恐怕他要再建设一座洛阳，才能容得下。
如果，任红昌真的愿意入宫，陈涛一定会很开心。但是如今这个聪慧美丽的女子，却让曹女王给他带来了如此一句话，却让他心中再无半点欢快之意。
“小白脸，都是你造的孽。”曹女王拿起陈涛的茶杯，一口灌下后，对陈涛翻了个白眼。
已经有多久没听到“小白脸”这个称呼了？摸摸自己的鼻子，陈涛有些尴尬的苦笑。
说实话，作为一个男人，听到在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娇艳的女子在暗暗想念着自己，若说没有几分自得，那简直是胡说八道。陈涛是个男人，自然也不会例外。假如可以的话，他很想摆个威武的造型，仰天长笑一声，抒发下心中的得意之情。
“孟德休要取笑涛。”陈涛收敛了笑容，皱着眉头说道：“以孟德之意，如何是好？”
曹女王想了想之后，带着点狐疑的望向陈涛说道：“小白脸，你真的没想要将红昌弄到你府里的意思？红昌的容貌，就不用我说了吧。”
“涛在孟德眼中，难不成是那登徒浪子？”陈涛很无辜的说道。
“嗯，肯定是！”曹女王毫不犹豫，果断的就像是陈涛脸上就写着“我是淫贼”四个大字。
“……”陈涛无语的望着曹女王。
“好吧，我信你总成了吧。”曹女王嬉笑着说道：“其实也没那么难办。红昌心中却是想要进宫之后和你互通消息，而且也确实想取得小皇帝的欢心，起码能给你吹吹枕头风。虽然我也知道你或许根本不需要，但是在我看来，红昌既然愿意入宫，是什么理由根本不重要。”
陈涛有些迷惑的望着曹女王，犹豫着问道：“孟德此言何意？”
曹女王想当然的说道：“很简单呀。红昌确实是喜欢你，可若你根本不会有回应的话，那不过是单思罢了。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如果你一直没有回应，那红昌难不成一辈子不嫁人？所以，既然是要嫁人，而且肯定不是嫁给你的话，那嫁给小皇帝，和嫁个一个乞丐，你觉得是哪个更好呢？”
陈涛的眼睛豁然一亮，原本心中有些郁结的情绪，似乎松开了不少。
曹女王不管不顾的摊开双手说道：“能够入宫，且不说是不
是可以做皇后吧，总之会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再加上小皇帝对她的情谊，只要不是有太大的波折，红昌这辈子都不会再受什么委屈。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在我看来，红昌为什么进宫根本不重要，只要她能过的好，不就行了嘛。”
也许曹女王的话有些偏薄，事实上许多女子更希望能够嫁个如意郎君，而不是只要有钱有权就行。但是，刘协也并不差，不是吗？刘协相貌俊朗，修养也不错，更贵为九五至尊，若是可以对任红昌一心一意的话，确实称得上如意郎君。与其让她在陈涛身上消磨豆蔻年华，入宫成为刘协的妃子，不是一件大好事吗？
陈涛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之后，他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原本郁结的心思再无半点。
既然自己根本没有接纳任红昌的心思，那么让她吊在自己身上，岂不是等于害她？如今，她能找到一个爱着她的男人，天长地久之下，难道就一定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吗？
“孟德所言甚是，就按孟德之言去做。”陈涛满脸笑意的点点头，“这几日，涛便入宫，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小协儿。”
“省省吧，走几步路都会裂了伤口，要是再让你这个时候进宫，翼德姐姐她们还不把我给吃了。”曹女王冲陈涛翻翻白眼，但神色中的关切，却一展无遗。
“是呢，是呢，主公不要乖乖的养伤。翼德姐姐说了，一个月之内，都不能让你出门！”一直坐在旁边大吃特吃的小吕布，抬手抹去嘴角的油腻，很认真的补充。
无奈的苦笑一声，陈涛除了点头还能如何？今天他可是看出来了，虎牙妹子这次可是动了真怒，若不是众女劝说，她必然会抛下军中诸事，十二个时辰留在他身边。
……
一个月之后，陈涛的伤势大好，终于迎来了回洛阳之后的第一次早朝。
这天清晨，沐浴在和煦的晨风中，在赵云和韦儿的陪伴下，安步当车的陈涛向着巍峨的宫城行去。
今日是大朝会之期，皇城宫门早已经打开，陈涛并非最早一个进入宫城的朝中重臣，但与其他人一样，他也得先等到德阳殿前的空地上，等到时辰才能按礼进入殿中。
一路行来，自有大小官员对陈涛请安问好。丞相的威名和权势之下，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无人敢对他横眉冷眼。只不过，今日到场的大臣中，那些老臣以及宗室却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不久，三声金钟响起，在内侍尖细的嗓音下，重臣们排成两行，文官居左，武官在右，列队进入德阳殿中。
“皇帝驾到，百官跪拜。”
内侍尖细的喊声响彻大殿，伴随着重臣们三拜九叩，大汉天子刘协大步走出，接受臣子们的朝拜。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又是一声惯例呼喊之后，便见文官中走出一人。
陈涛一看，此人正是少府耿纪。只见他大步走到大殿中央，举起手中的玉牌，朗声说道：“臣耿纪，参丞相陈涛乱宗室血脉，献狐媚女子，以惑陛下之罪！”
嘶。
耿纪的话才刚出口，殿中就传来一阵倒吸凉气声。耿纪这给陈涛扣的罪名，要是坐实，流放三千里都是皇恩浩荡了。武将中的赵云等人更是面带冷笑，朝臣中不怕死的基本都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
陈涛先是一惊，随即便是像是想通了什么，带着玩味的浅笑，默不作声的站着。
高台龙椅上的刘协面色一僵，像是早已经知道一般，面色铁青的一拍龙椅，喝道：“耿纪，大胆！”
那耿纪倒也硬气，把脖子一昂，硬声硬气的说道：“臣所参属实，何来大胆之言？”
“你……”刘协怒气冲冲的抬手指向耿纪，正想要开口，却见文官中又有一人走出。
此人乃是司直韦晃，只听说道：“陛下，历来天子后宫之中的秀女，都必须是三代身家青白之人。若祖上非是世家子弟，即便是做个才女也绝无可能。如今陈涛将那身份不明的女子送入宫中，又蛊惑陛下将其立为皇后，此乃数宗忘典之举！”
刘协咬着牙，盯着两人恶狠狠的说道：“红昌是朕自己选中的皇后，老师不过是帮朕穿针引线罢了，何来蛊惑朕一说？”
侍郎王子服出班朗声说道：“即便不是丞相大人蛊惑陛下，但陛下也不能违逆祖制，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子留在宫中。臣恳请陛下，将那女子逐出帝宫。”
陈涛笑眯眯的想道：好嘛，原来是拿我做个大头，先漫天要价，接着就地还钱呀。
刘协还未说话，又有侍郎赵彦出班说道：“陛下已到大婚年龄，太中大夫伏完之女伏寿可谓才貌双全，正是良配，陛下本该将其立为皇后。若是陛下想要充实后宫，也无不可，但怎可让那身份不明的女子选入宫中。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众多
文臣们像是商量好的，除了王允、杨彪以及陈涛集团的文武官员之外，大殿之中几乎所有官员都跪下高喊。
“你们……你们……”刘协毕竟年纪还小，更无主政的经验。开始怒气冲冲，但现在见到如此多的臣下跪倒逼迫，不由有些慌神。
陈涛嘴角轻笑，看戏也看的差不多了，终于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行走之间，抬头对刘协微微一笑，露出让刘协安心的笑容。
原本刘协还有些慌乱，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陈涛走出，又见他的笑容，不由心下立刻安定下来，坐在龙椅上似乎也不那么着急了。
陈涛的步伐很慢，走路声音也很轻，但在落针可闻的大殿中，却显得异常响亮。跪在大殿中的臣子们自然也看到了陈涛，此刻为首几人正面红脖子粗的憋着气，似乎等着陈涛说话便准备反驳。
“陛下，臣想问这几位朝中重臣几个问题。”陈涛走到大殿中央，沉声说道。
“准。”刘协忙不迭的说道。
陈涛转过身，扫视着已经起身的那些大臣，最终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似乎被他的神情激怒，耿纪等人显得更为愤怒。
“是你说，本相献上妖媚女子，意图蛊惑君王？”陈涛盯着耿纪冷声说道。
虽被陈涛的气势所迫，但耿纪昂着头朗声说道：“不错！欲以女子魅惑君王，就是下官所说。”
陈涛冷冷的看着他，不咸不淡的说道：“没错，本相就是准备这么干的，你能如何？”
嘶！
这话一出口，大殿中又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众多文臣面色涨红，稳重的老臣们则微微摇头叹息。郭嘉捅了捅身边的贾诩，两人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戏志才和荀彧则互相苦笑一声，不知该说点什么。而武将们则没那么多顾忌，曹女王早已经哈哈大笑，就连一直冷着脸的赵云也是面上带起微笑。
“你……”耿纪双目赤红，瞪着陈涛正想开口，却被后者立刻打断。
“你什么你？本相不光现在要献上妖媚女子蛊惑天子，下个月本相还准备再献一个，下下个月还要再献一个，你能如何？”陈涛就像是个地痞一样，抖着脚，昂着头，站在耿纪的面前，差点将吐沫星子喷到耿纪的脸上。
“我……”耿纪已经气疯了，刚想要开口大骂，却又被陈涛抢断话头。
“我什么我？我还准备继续蛊惑君王，做个大大的奸臣呢。耿纪，把我搞毛了，小心我把你全家送到边关充军！”陈涛满脸阴狠的瞪着耿纪。
耿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好半天，忽然跪下对着刘协哭道：“陛下，如此目无君上，妖言祸国之徒，岂配丞相之位，臣请陛下……”
“耿纪，住口！”老臣持重的杨彪一看这耿纪昏了头，什么话都敢随便说出口，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当即怒喝出声。此刻他知道，殿中陈涛一系的文武重臣都已经变了颜色，若是让耿纪再胡说几句，怕是今日真的要让他全家去边关定居了。
被杨彪一喝，那耿纪也算是脑袋清醒过来，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原本这些大臣们虽然看不惯陈涛专权，但却也知道不能轻易招惹他。今日殿中，拿陈涛说话，也不过是他们商量好的计策，想要以此来要挟刘协，进而可以达到他们将任红昌赶出宫的目的。事实上，根本没人希望用这件事情来打击陈涛。
杨彪呵斥完耿纪，苦笑着对陈涛拱拱手，一躬到底说道：“丞相大人不妨直言，莫要再戏弄这些朝臣了。”
杨彪在朝中的声望极高，平时也会做人，陈涛自然会给他面子。当下便收了痞子般的表情，对杨彪回了一礼之后，环顾四周朗声说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殿上各位都是饱学之士，这句诗词的意思，想必各位比本相懂。男欢女爱，本是天地之礼，即便是天子，又如何能逃过情爱二字？陛下乃是大汉天子，难道连喜欢一个女子，都无法将她留在身边吗？”
陈涛顿了顿，也不等那些朝臣们反对，随手指着跪着的官员说道：“你等口口声声以祖制来阻止陛下，那么本相乃是大汉丞相，自有修订律法职责，若是本相今日回去，订制一条，反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妻妾皆需经本相批准，不知各位将如何应对？”
朝中大臣们变了脸色，其中一人怒声道：“如此恶律，不要也罢。”
“说的好！”陈涛拍手笑道：“你等也知这是恶律？既然如此，那么祖制为何就不能更改？律法也好，祖制也罢，但凡其有了缺点，就应该顺势而变。说到底，陛下喜欢哪个女子，想要立哪个女子为后，这是陛下的家事。身为臣子，如何能够用祖制来管陛下的家事？”
又有一官员强辩道：“那女子身份不明……”
不等他说完，陈涛便冷声说道：“身份不明？那女子乃是本相的义妹，谁敢说她身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