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王朝光和七年二月二十八。
地处幽州的涿郡,如今仍被冰雪覆盖,北风凛冽,呼啸而过。天还是蒙蒙亮的清晨,街上除了来回巡视的涿郡甲士,没有谁愿意在这大冷天里清早起身。只不过,那些负责保家卫国的带甲之士却已经整戈待旦,冒着寒风立身城墙之上。
涿郡刺史府中,刘焉端坐首位,一众文武分坐两旁。没有人开口说话,甚至没有人多动弹一下,一股肃穆之气围绕在大厅中,让人不禁屏息而待。
“报,探马急报,黄巾贼子大军约十五万,距城五十里,最迟两个时辰,兵临城下。”一名传令兵,冲入大厅,大声说完之后,在刘焉的示意下退出。
刘焉面色不慌,威严的扫视在座众人之后,他起身向端坐在文官首位上的陈涛一拜:“涿郡的安危,就交于先生。击退黄巾贼子之前,先生可代焉下令,不必询问。但凡城中所有,先生任意驱使。拜托先生了。”
陈涛急忙站起,躬身行礼道:“既得刺史看重,涛粉身碎骨必保治下子民平安。”
刘焉笑着点点头,又正色转向其余众人:“参军陈随波,已得焉之将领,代焉参赞军务,在座各位还需精诚团结,令行禁止,共保我涿郡子民。若有偷奸耍滑者,违令不尊者,斩!”
“诺!”不管文武,同时起身。
“随波,城池如何防御,你就直接下令吧。”刘焉含笑坐下。
陈涛也不扭捏,对刘焉一拱手,随即转身面向众人:“黄巾军势大,极可能分兵包围四门。但东门外地势较高,平地较少,不适合大军扎营。所以,黄巾军更可能围三缺一,以瓦解我城中斗志。而西门面向冀州黄巾军来处,对贼众来说,进可攻,退可走,必是主攻方向。”
陈涛拿起放在刘焉桌案上的令箭,大声道:“校尉邹靖何在?”
“末将在。”邹靖大步而出,半跪行礼。
“命你领两千步军,防御北门,无有将领,不得私自出击。”将手中令箭交给邹靖,又亲手扶起,“邹将军,北门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末将领命!必不负参军重任。”邹靖一抱拳,持令箭急步离开大厅,调动兵马去了。
陈涛又拿起一枚令箭:“主簿田丰何在?”
“田丰在此。”文质彬彬的田丰,一脸正色的走出。
“命你领两千步军,防御南门。”同样扶起田丰后,陈涛又道:“南门或有佯攻,元皓智计过人,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当无大事。若是黄巾军无有动静,你也可来我处,与我共商破敌之策。”
“诺!”田丰开始还有些遗憾,自己不能跟随在老师身边学习,此刻听陈涛这么一说,当即大喜,接了令箭便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想来,是准备快点做好布放,也能到陈涛身边学习奇谋妙策。
陈涛将一枚令箭拿到刘焉的面前,恭声说道:“刺史体贵,本不该让刺史亲临一线。但若是将士得知,刺史大人尚且甘冒箭矢,必然军心大振。涛恳请刺史大人率部两千,亲临东门。若东门真有战事,不管是真是假,涛必让子龙、翼德火速驰援。望刺史
首肯。”
刘焉先是一愣,但随即猜到陈涛的打算。
涿郡里满打满算,不过一万二千步军,四千骑兵。黄巾军则有十倍的兵力。如此大的兵力差距,涿郡军中将士必然心中恐慌。要消除这种影响,一城之主亲自上阵,自然是最好的办法。若真要刘焉去防御西门,他肯定是心中戚戚。但是东门外根本不适合大军攻城。陈涛这是即找到个由头可以振作士气,又给了刘焉一个最安全的去处。
“城中军务,都由随波决定。既然随波如此说,焉敢不从命!”刘焉想明白之后,欣然同意。
“刺史英明。”陈涛赞叹一句之后,两人起身相视一笑。
“连刺史都负责一门的安危,那我呢?”虎牙妹子一看四个城门都分光了,当下也不顾场合,急的站起来就问。
“张将军勿急。”陈涛正色道:“牙门将张飞何在?”
“我在……哦,末将在!”虎牙妹子一高兴,平时的言语冲口而出,待看到陈涛瞪眼,这才一吐小香舌,正色答应后,大步走出,学着邹靖的样子半跪下。
“命你统帅四千精锐步军,平日跟随我防御西门,若其他三门告急,你必火速驰援。”
“诺!”虎牙妹子一听自己有人家两倍的兵力可以带,当即大喜,兴高采烈的接过陈涛手中的令箭。
陈涛看虎牙妹子转身向赵云炫耀的样子,暗自摇头叹息:这是还没长大的张翼德呢。
拿过最后一枚令箭,陈涛望向赵云:“牙门将赵云何在?”
城中的步军除了两千之外,已经分完了,这两千人显然要跟随陈涛防御压力最大的西门。赵云知道,这次自己必成骑兵将领。
压着心中的激动,赵云沉稳的走到厅中,单膝半跪道:“末将在!”
“命你统帅城中四千骑兵,每日整戈待旦,随时准备出击,不得有任何松懈。”
“诺!”
赵云接过陈涛手中的令箭时,一向沉稳的手掌都在轻轻颤抖。四千骑兵可是涿郡中的所有机动力量了。光是陈涛这份信任,就让赵云难耐心中的激情。
“平日里,我与子龙多次探讨过骑兵作战。子龙年纪虽小,但却是一员天生的骑兵大将。此次黄巾大军围城,最终还是要靠骑兵出击,才能将其击退。而探马来报,黄巾军中有能与关云长相斗三五十回合不落下风的猛将,子龙切勿轻视。”陈涛小心的嘱咐道。
“参军安心,子龙记下了。”赵云平复心情,稳稳的点头。
“恶……”眼见没有分到自己的军令,赵灵儿一急,差点把平日习惯的“恶人”喊出口,幸好及时醒悟,不然铁定要被赵云训斥。
“参军大人。那我呢?”即便是戎装,赵灵儿一样调皮,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眼睛盯着陈涛。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似乎在说:若把我闲置,一定要你好看。
翻翻白眼,陈涛没好气的说道:“小赵将军自然是跟在我身边,难道要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上阵杀敌不成?西门的防御,我来安排,但真正上阵杀敌,还要看你。”
“哦,原来是这
样呀。”赵灵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没哥哥姐姐那么威风,但也不错。嘻嘻。”
无奈的摇摇头,拿这个小丫头实在没办法的陈涛,也不多说,和刘焉寒暄两句之后,便领着赵灵儿离开议事厅,直向西门城楼行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陈涛立在西门城墙上。在他身后,由于黄巾军还未分兵,布置好防务的刘焉、田丰、邹靖,以及统帅后备马步军的张飞、赵云,再加上小丫头赵灵儿,众人一字排开,都来观看城外黄巾军的阵容。
看着缓缓逼近的黄巾大军,陈涛心下暗自想道:万人成海。以前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景象,到今天总算明白了。
有穿着汉军皮甲的,有穿着肮脏绢布的,有破麻裹身的,服饰五花八门,绝大多数面黄肌瘦,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出奇的是人人精神抖擞,哪怕是在这寒风中瑟瑟发抖,但双眼中依旧闪烁期待的精光。
在黄巾军中,最统一的就是脑袋上系着的那条黄色布条。让人一眼看去,简直是一片黄色的海洋。
即便对方衣着残破。即便刀剑铠甲不齐。即便军姿混乱。但是,十数万人一起行动,又缓缓逼近所带来的压力,依旧让城墙上的涿郡将士们感到透不过气来的威压。
别说是那些普通的士卒,就连刘焉、田丰这样的名士,此刻都说不出一句鼓舞士气的话来,只知道愣愣的看着城外那连绵成海,一眼望不到头的黄巾军。
“哈哈哈哈……”
突然间,陈涛扬天狂笑。笑声高昂,连绵不绝。
被黄巾军气势压住的众军将士,都愣愣的看着这位新任参军。此刻众人想的最多的,恐怕就是猜测这位年少的参军大人,是不是被黄巾军给吓疯了。
“咳咳……哈哈……咳咳……”
一直狂笑到喘不上气来,陈涛这才咳嗽着停下。
“老师,为何发笑?”田丰上前一步,恭声问道。
“为何?”陈涛不屑的扫视周围众军,扬声道:“涛一笑那黄巾贼,自抬身价,随便找来一堆老弱病残的穷苦农民,给他们一把木枪竹刀,就以为组成军队。就这样的军士,就算是涛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杀他百八十个!”
众军将士一愣,再看城外黄巾军,确实有不少人拿着竹矛木枪,当下有人便笑出了声。
陈涛又扬声道:“涛再笑,涿郡之军兵强马壮,甲硬剑利,精兵强将,此等黄巾愚贼却不自量力,送上门来送死!”
这一回,凡是听到陈涛话音的军士,都是抬头挺胸,如有荣焉,跟着便发出嘲讽的大笑。
待到众军笑声平息之后,陈涛声音转冷:“我三笑,拥强兵,穿坚甲,握利刃,面对胡蛮铁骑尚且不惧的涿郡甲士,竟会被城下这些手无利刃,不识军阵的乡土农民,吓的说不出话来!众军将士,尔等告之于涛,可笑否?”
一时之间,羞愧与怒气,同时涌上众多军士的心头。面色憋的通红尚且不知,握着武器的手背都已青筋毕露,之前的畏惧,顷刻之间便被怒气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