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往事
“夫人,你冷静一下,将军一定不会让大小姐出事的。”
祁夫人来来回回的走着,时不时停下看着门外,手中的帕子被拧的皱巴巴的,听到这话面上更是焦急“我怎么不急,那冤家居然带着秋兰骑马去夏荷会,这不是故意闹笑话吗?更何况秋兰才四岁,要是颠出事怎么办?”
“将军也是担心大小姐没有轿子,去迟了惹人笑话”季嬷嬷在一边安慰道。
不说还好,一说到这祁夫人更是生气“那贱婢我不去管她,倒是会爬到我头上来了。以前是想着捧杀,现在没心情理她,倒是把我当病猫了,我的女儿也是她能叨扰的?”
“夫人莫气,现在还不是与她撕破面子的时候。”嬷嬷是真担心祁夫人一气之下去将冯姨娘弄死。
“我心中有数。”
“夫人,小姐和将军回来了。”一个丫鬟快速进来通报。
“他们在哪儿?”
“正往夫人院子来。”小丫鬟欲言又止,祁夫人却没有注意,快步往院门的方向走去,一抬眼就愣住了。
祁秋兰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着一身锦衣,现在已经皱巴巴的了,小人儿被将军托在肩膀上,手中还捧着一个窄口的细小瓶子。虽然已经极力控制,但是红扑扑的小脸庞依稀能看见祁秋兰的兴奋。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祁夫人快步过去,拦在祁将军面前。“也不怕把秋兰摔着。”
祁将军略有局促的低声说“我不会的。”
“那可说不准。”祁夫人横了祁将军一眼。想要伸手去抱祁秋兰,但是无奈个子身高在那里,垫着脚也不能手臂才险险碰到秋兰,若是说想要抱秋兰下来,却是不能。
祁将军半低下头,看着面前生动的人儿,心里发酸,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自从那件事过后,韵诗就一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虽然将家中事宜处理的利索,但却好像一瞬间失去所有生气,他懊恼,后悔,想去寻求原谅,但碰到那张笑意融融却没有生气的脸,他就感觉发凉,不敢靠近。
如今面前这个人,会生气,会脸红,会如最平常的夫妻一般训斥与他。真好,祁将军这样想着。忽然心中涌上一阵冲动,伸出空闲的手臂,将祁夫人拥入怀中。
祁夫人浑身僵硬,声音一下冷了下来“放开我。”
祁秋兰被祁将军忽然的前倾吓了一跳,但克制的没有发出声音。事实上,对于这对父母亲他还是陌生的,但前世,祁将军对祁夫人的感情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的。祁夫人死后,祁将军虽说宠爱祁心娴母子,但到底不曾让祁秋兰吃过大亏。当祁秋兰与二皇子订婚后,更是为他排除万难,祝二皇子上位,事后更是拿兵权换取了祁秋兰的皇后之位。
“韵诗……对不起……”祁将军没有听祁夫人的话,将人搂的更紧。他有种感觉,如果真的按照祁夫人的意思放开祁夫人。这辈子都怕是要和祁夫人分开了。
他很怕,真的很怕祁夫人索要一纸休书离开。所以他一直帮衬了李府,强行将两家绑在一起,就是为了逼祁夫人妥协。
祁夫人听到这话,眼眶一阵滚热,四年了,这四年的委屈好像就因为这一句话奔涌而出。祁夫人想怒骂,想呵斥,可是嗓子却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放开我。”祁夫人淡淡说。
祁将军想拒绝,但是祁夫人身上传来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松开。祁夫人得了自由,没再看祁将军,回了小院,吩咐季嬷嬷将院子落了锁。
祁将军看着祁夫人的院子,呆愣好久,祁秋兰问道“父亲,是做了让母亲伤心的事嘛?”
女儿糯糯的童音拉回祁将军的思绪。祁将军干涩的说道“是……爹爹做了让你娘亲失望的事了。”
“那娘亲会原谅父亲吗?”祁秋兰又问。
“秋兰觉得娘亲会原谅父亲吗?”
“唔,那要看爹爹做了什么错事,要是小错嘛,娘亲肯定会原谅的。”
“那若是大错的?”
“那就完了”祁心娴一脸心疼的拍了拍祁将军的肩膀“娘亲肯定不会理你了。你看娘亲为了躲你,都不理秋兰了。”
祁将军苦笑两声。带着秋兰回走,他其实何尝不知呢,只是还抱着一丝奢望。那个新婚之夜,一脸娇羞又倔强的女子恍若眼前,对他这个粗鲁大汉道“夫君怕是不知道,我李府世代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夫君既然有了我,就不许与别的女子再结秦晋之好,不然,不然……”
“不然你待如何?”他调笑道。
女子带着微微哭腔“不然韵诗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时他是怎么做的。他拿刀削了二人一缕发丝缠绕起来,对那女子说“结发夫妻,恩爱两不疑。我是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但我会只有你一个人的。”
女子娇羞和现在祁夫人冷硬的脸来回交换。祁将军不知如何走下去。他违背了誓言,但那女子却真的是狠心不再理他了。
祁夫人坐在美人榻上,边是一个藤箱子,她的目光飘忽着,手伸出去又缩回来,最后好像下定决心一样,将头上的发叉取了下来,从中间掰开,拿出一根如银针大小的钥匙,打开藤箱子。
箱子打开时候,有点浮沉。祁将军却是浑然不在意,拿起帕子细细的擦拭。
箱子里是很多细碎的小玩意。底下一层是一叠叠厚厚的纸,上面是一个二指宽的木盒并着许多发簪木雕一类的小玩意。
祁夫人随手抽出一张纸,慢慢展开,里面是一个绝世佳人。猫儿眼里盛满娇羞,头上斜斜插着一根翠蓝木簪,手上拿着一把团扇遮住半张脸。
后面是百花盛开的模样。女子站在百花丛中,不但没有被花将颜色压下去,反而显得如花仙子一般灵动。
女子身后是个假山。假山后面漏出半张男孩子的脸,但可以看出画家对着半张男孩子的脸是极为不走心,只能将将看出是个男孩子模样。
祁夫人目光悠长,回忆又回到那个新婚不久的时候。
那男子虽说是个莽汉,但是却有一首不俗画技,而且多数是花她。后来为了不让她的模样在纸张上落色,更是特地花了大价钱拍了一叠特殊的画纸,裁剪之后都给他做成画稿小样。这其中的从裁剪到裱画而成,都是他一手而成。
但可惜。祁夫人将纸重新叠好放回箱子,转而打开盒子,里面是两束头发,五年过去了,头发光泽依旧,两束不同发质的头发被红线紧紧绑在一起。
“啪”一颗泪珠从祁夫人眼眶滚落,打在手中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