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宝宝

　　“贱蹄子，小姐的东西也是你能懂得？”

　　“秋菊姐，求你扰了我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呸，没办法就能偷小姐的东西吗？”秋菊唾了一口，继续骂道。

　　“求求你，秋菊姐，小姐知道一定会将我卖了的。”

　　还么进院子，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祁秋兰皱了皱眉头，快步进了院子。

　　一个丫头跪在地上，抱着秋菊的大腿哭的满脸狼狈，周围围着一堆人看着。

　　见到祁秋兰回来了，都没有说话。

　　“都没事做了吗？散开散开。”茗儿呵斥着。人群不情愿的三三两两散开。

　　祁秋兰经过看到自己来了，就瘫坐在地的丫头，冷声道“带进来，关了门。”

　　祁秋兰进了屋后，秋菊踢了踢丫头“小姐叫你进去。”

　　小丫头一脸生无可恋，软成一摊。秋菊拽了两下都没拽进来，又喊了茗儿才一起将人拖进去。

　　祁秋兰坐在案桌前，手里霹雳哗啦的打着算盘，见人进来，头也不抬“犯了什么事？”

　　“自己说。”秋菊用脚尖点了点小丫头。

　　小丫头年纪不大，才九岁。是两年前才收进来丫头。当年祁秋兰去夏府的路上，见到这丫头要去青楼卖身。问了原因才知道，是家中有重病的父亲和母亲，还有两个年幼的弟弟。要是把自己卖给人牙子的话，钱太少，只够母亲一个人看病，卖给青楼，虽说苦了一辈子，可是钱够养活父母和弟弟一段日子。

　　祁秋兰见这丫头可怜，也就将把这个丫头收进了院子，又派人治好了她的父母。只是没想到这两年却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小姐……求你饶了奴婢吧。”鹃儿趴在地上，没有脸见自家小姐。她知道自己这次做错了。

　　祁秋兰没有说话，头也没抬，手上快速的核对账簿。

　　鹃儿见祁秋兰没有说话，半响才低低说道“我爹，他染上了酒瘾，爱赌博……家里欠了钱，还不起，我爹说，不给他十两银子，就把我娘卖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赌场的人说，小姐的东西都是珍品，只要一件，就可以……我想小姐的首饰那么多，只要一件，只要一件……”鹃儿眼中带着疯狂，口中不停含含糊糊的说着，但是那些未完之语，在场的人，却是都知道的。

　　“你在说什么啊？！”秋菊上前一巴掌，将鹃儿扇倒在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嘛？”

　　祁秋兰停下手中的工作，抬起头，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鹃儿，略有疑惑的问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只要一件，小姐有那么多的首饰，根本不在乎这一件吧，小姐从来没用过哪些东西，我需要它，把它拿走不可以吗？”鹃儿忽然尖叫，眼里写满疯狂。

　　祁秋兰放下手中的工作。茗儿过来将账簿收起来，放到一边。祁秋兰忽然有些好笑“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鹃儿没有说话。刚才的那一番动作，好像让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瘫坐在那里，没有动作，也不回话。

　　秋菊上前一步“回小姐，说是西面院子的二小姐那里发生的事。”

　　“西面院子的事？”

　　“前几天西面院子里的一个丫头，偷了二小姐一笔首饰，说是没有这笔钱，家里姐姐要被卖了。冯夫人本来想发作的，但是二小姐说‘我本来就恨富裕了，因为我的富裕，她们要用一生为我服务。现在拿出一些我不用的首饰来帮助人，哪怕只有一点，就是一条命啊。’这样一类的话。”

　　秋菊因为擅长消息打探，因为被留在小姐身边照顾，现在见小姐问起，就立刻一字不差的叙述出来。

　　“你觉得这些话怎么样？”祁秋兰半低下眼，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在案桌上敲打着。

　　秋菊心直口快，脱口而出“狗屁不通。”

　　祁秋兰没有继续问。秋菊却好像还想说什么，只是没有小姐的吩咐，只能憋着一肚子话。

　　看着趴在地上，头也不抬的鹃儿，祁秋兰好像看懂了鹃儿的看法。沉默片刻，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你知道当初如果没有我你的下场是什么嘛？”

　　鹃儿颤抖了一下，没有说话，还是趴在地上，头也不抬。整个身子，卑微又倔强。“拖下去吧。”

　　祁秋兰淡淡说道“卖身契给她，让她离开祁府吧”看着终于抬起头的丫鬟。对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继续说“我不会多说什么，人总是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也该回归你的路子了。”

　　“……小姐。”鹃儿脸上满是绝望和崩溃“别不要我……”

　　“我救了你一次，放纵你第二次，可是没有第三次。”祁秋兰轻声说道。对茗儿使了一个眼神，茗儿示意的和秋菊拖着鹃儿下去了。

　　鹃儿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听到那句话，却是失去了任何力气。脑海里忽然出现那个鎏金镯子，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绝望的被拖了下去。

　　祁秋兰起身，拿出炭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半响，忽然说了一句“可笑。”只是，不知道是说自己的，还是说鹃儿。

　　静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影子斜射到墙上。一只鸽子忽然扑闪着翅膀，飞了进来。

　　“恩？”祁秋兰起身抱起鸽子，取下鸽子腿上的竹筒，拿出一封信。

　　是一张一掌见方的信笺，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吾友秋兰：

　　见信如面，不知你那里如何，我在边关已经五年有余。

　　可还记得我与你说的那位兄弟，昨日，他为我挡了一箭，生死不知。

　　每次结束战争后，我总觉得不会有再残酷的战争了，但每次战争开始前，我才会觉得自己错的太过离谱。

　　还记得开春时我对你说的那两只鸡嘛？我花了二两银子才买回来两只鸡仔。昨日我让你将两只鸡宰杀给那个兄弟补身子。还有些心疼。

　　这个地方的钱实在是太过无用。好在战争有望结束，也许今年新年可以一起渡过。

　　另：你爹让我帮忙问候你一你娘亲和你家中的弟弟”

　　小小的几张纸，祁秋兰却翻来覆去看了足足十几遍。脸上不知道为何染上些许薄霞。

　　鸽子咕咕的在桌子上跳动，祁秋兰才恍然回神。

　　起身从架子上拿出两个盒子，从一个盒子里拿出小半杯吃食，倒进专门备着的碗中，然后又从桌子上的茶壶中倒出半杯白水放在一边，防止鸽子渴了饿了。

　　见鸽子开始低头大快朵颐，祁秋兰才转身将信笺放入另一个盒子。

　　慢慢一盒子的信笺，上面的笔迹由僵硬到轻松，由温柔到坚硬，仿佛这一盒子见证了一个少年是如何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热血男儿。

　　踌躇一会儿，祁秋兰取出同样大小的信笺，开始回信

　　“吾友和胤汀

　　长安正是好季节，接天荷叶随风而舞，纤细柳腰曼妙而成。二皇子和王娅姐姐的婚事怕是要中秋过后开始举行，有人传言，皇帝怕是要将皇位交给二皇子。我私心是不愿的。

　　今日发卖了一个姑娘，前两年的那个丫头问我，为什么一个我不需要的东西，也不愿意拿出来帮助她。我没有回答，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可笑之极。

　　过几日，我要和‘仙阁’有一场较量。不得不说，‘仙阁’主人确实是心思灵巧之辈，我要趁她还未成气候时彻底解决她。

　　我刚学会了制作衣裳”祁秋兰忽然有些脸红，想了想还是涂掉这句话，继续道“听闻你过年可以回来，我很开心。”

　　娟丽小篆写满了小小的信笺，过于整齐的排列，使得那一笔浓墨更是惹眼，盯了一会儿，鬼使神差的还是没有重写一张。

　　拿起信笺，慢慢的将信笺折叠成小小的桶状塞进竹筒里。正在吃食的鸽子见了，顾不得继续吃，蹦跳着过来，伸出一只脚，示意绑上去。

　　祁秋兰笑了笑，将竹筒绑好，抚摸了一下鸽子，低声叮嘱道“吃饱了，休息会儿，再去。”鸽子咕咕两声，听话的继续吃些东西，窝在专门为她缝制的小窝里睡了。

　　祁秋兰暗笑两声，将东西收拾好，出去了。

　　茗儿和秋菊将鹃儿一路拖到后门，吩咐小哥几句话，就将人赶了出去。

　　鹃儿一路上失魂落魄，却本能的还是走到了家。

　　拖她的福，她家也买了一套房。她靠在门口，正不知道如何进去，就听里面喊道“娃她娘，你少吃点，一会儿妮回来了，看你这肥硕样子，肯定不信咱们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屋里一个不耐烦的女声回道“她不是过几天才回来吗？”

　　“那万一呢？”

　　“万一什么，一个赔钱货还能有多少用了？”女声不耐烦道。

　　“好歹也为咱们付出不少啊。”一个男声畏畏缩缩道。

　　“朱根宝你不会心疼了吧”女声尖利起来“老娘养她六七年，她为老娘付出点怎么了？”

　　“不……”男声还想辨别什么，但声音很快低了下去。两个稚嫩一点的声音又道“爹，你别为了个赔钱货和我娘吵架啊。”

　　“就是，那又不是我们家的，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养她那么久，要些回报也是应该的。”

　　鹃儿心瞬间凉了，偷偷的探头进去，院子中间的桌子上，吃的油光瓦亮的一家人互相呵斥着。

　　明明平时说的，吃不上饭……

　　明明每次回家都会亲亲热热叫自己姐姐……

　　那个慈爱的母亲……都是假的吗？

　　亏自己一次两次的为他们背叛小姐……现在自己什么都没了……

　　正绝望着，忽然听到一个尖利的尖叫，一抬头，就看到自己那个活泼可爱的弟弟，一脸惊恐的喊着“姐在门口！”

　　四个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鹃儿。鹃儿看着原来亲热的一家人，眼神从慌乱到狠厉，本能的转头就跑。身后坠着人。

　　鹃儿不知道能跑哪里，祁府容不下她了，家里都是假的。鹃儿边疯狂的跑着边想，不经意的一回头，看见身后的两个人如同恶魔一般。只能更加疯狂的跑着。

　　正当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忽然想起小姐沉静如水的面孔和那句话。定了定神，好像下定决心冲进一家青楼，大声吼道“我要卖身！！”

　　片刻之后，看着面前坦胸**的女人，听着外面被护院打的凄惨的呼声。

　　鹃儿收起被染得的通红的大拇指，握着手里的一两银子。凉薄的笑开了。

　　面前的老鸨惊喜大叫“对，就是这样笑，男人一定会被你迷死的。”

　　鹃儿，哦不，宝宝带着那抹笑和老鸨学习东西去了。只是笑容背后，却是将一个人恨到了心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