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之后，我的情绪渐渐平复。
“我知道一个地方，夜宵不错，环境也很好，就在我们上次去的西餐厅附近。咱现在就过去，边吃边聊。”……
平日里，金杰都穿着正装；这会儿，他换了一身休闲服，顿时让人感觉亲近许多。
虽已入冬，但吃夜宵的地方依旧有不少食客，金杰挑了一个内侧靠墙的位置坐下。
“怎么不坐靠窗的位置？还能看看夜景。”我问到。“还是别靠窗了！这可是四楼，一会儿你一个想不开再跳了楼！”
“怎么样？这儿还不错吧，我时常一个人来。这里的黑啤酿得好，喝起来挺香还没有腥味儿。”说着，金杰开始熟练地点餐；当然，其中包括两扎黑啤。
“对不起！大半夜的，把你搅得睡不成觉。”我轻声说到。“没事！我恰好睡不着，正想出来大吃大喝呢！你能陪我，我很开心。”说完，金杰给我盘子里夹了一只小笼包。
“如果你愿意，现在可以说说了。”“我……我们可能要结束了。”
“刚刚？他跟你明确提出的？”金杰紧接着问到。“嗯！其实，应该不算第一次提出了吧！以前，他就曾表露过，可我没当真。我以为是气话，所以就没在意。”
此刻，我尽力忍住泪水。
“思梦！我说过，男人和女人对待爱情的态度是不同的。一开始，彼此都是热情，那之后呢？激情过后，女人是温存，而男人是冷静。他是不是真心喜欢你，我不敢说；但有一点我可以下定论，那就是对于这份感情，他与你今后的抉择必定不一样！”
“为什么？他亲口说过要和我一起等待、一起努力啊！”“指天誓日是年轻小伙子的专利，在我看来，像王总这样的成熟男人就不应该再用了。”
“你的意思是……他一直在欺骗我？”“不！也许，他主观上并没想骗你，他是真的想兑现自己的诺言。可是，誓言就像城墙，即使再坚固，也抵不住实现的洪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
说完，金杰点上一根烟；这一刻，我忽然发现他和小王抽烟时的样子很像。
“我看得出来，你很爱他，心里根本放不下他！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一根筋的姑娘，认准的事绝不会轻易放弃。”
我望着金杰，眼眶中涌出了几滴泪珠。
“我是不想放弃，可现在，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他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给不了我的永远给不了，还说绝不阻拦我有新的选择。”“思梦，这是真话！这次，他没有骗你。”……
常言道：苦口良药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原来，比起甜蜜的假话，真话是这样的残酷。都说真话伤人，而在我看来，真话不仅能伤人，有时更能杀死人。
“你现在委曲求全地和他在一起，是为了有一天能修成正果吧！好！那我告诉你，除非老天帮你，让他老婆消失，说白了就是死了，你可以如愿。否则，你永远不可能如愿！王总不会抛弃他的家，无论他有多爱你，他也绝不会这么做。”“为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即刻反问到。
接下来，金杰道出了我所不曾了解的隐情。
“腾飞集团在选择高管的时候，会做非常全面而详尽的背景调查；过往的工作经历、生活经历统统会纳入考量范围。举个例子，在选定王总之前，李宝元曾十分青睐一位姓古的中年男士。可是，后来我们发现，他曾与就职单位发生过经济纠纷，就这一点，李宝元当即否决了他。原因是在腾飞集团，高管的薪酬非比寻常且构成复杂，有的还占有股份，一旦发生矛盾，处理起来会特别麻烦。所以，再三斟酌之后，公司最终还是选中了王总。”
说到这里，金杰掐灭了烟。
“在调查王总情况时，我们了解到王总太太的家世还算不错。当初，王总从农村走出来，无依无靠，能留在城市谋得一份好工作，很大程度上都源于他岳父的帮助。据说，虽然娘家助力很大，但王总太太并没什么架子，她对王总一直很好，是个尽职尽责的贤妻。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的婚姻挺平稳，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前有恩、后有情，你说，他会轻易放弃吗？”
“既然夫妻感情这么深，他为什么还要找我？”我追问到。“是大局重，不是感情深！思梦，我不是在跟你探讨他们夫妻感情到底好不好，那些事外人不可能真正弄清楚！我是在告诉你，什么才是这里的大局！这跟下棋一样，一招一式的输赢不重要，关键得看清整盘棋，这样才能做到心中有数！有句古话：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这话你总能明白吧！”
的确，正如金杰所言，迷失在爱情中，我只看到了冰山一角。我一直被困在棋盘一隅，苦苦争斗；可谁知，在整盘棋中，我早就大势已去了。或者说，自己根本就从未获得过对弈的资格；再或者说，我根本就没弄清对手究竟是谁，盲目迎战的自己，十足像一个小丑。
“你愿意永远当局外人吗？你愿意自己的爱情之花永远只能在阴暗的角落开放吗？如果愿意，那你就继续走下去；如果不愿意，你就要好好想一想了！”“可是，即便我现在就决定离开他，我又该怎么做呢？明天立马辞职？”我疑惑地问金杰。
“不用！已经快到年底了，你现在辞职找新工作不是时候！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我可以动用董办的力量，把你调出泰康事业部。去酒店可以，去研究院可以，来集团人事部都可以！集团人事直属我管辖，你在这里工作是不会受一点儿委屈的。你选定地方，现在就定下，我明天就去找他谈！董办出面要人，任凭哪个事业部总裁都不能不同意！”
“这样……这样好吗？”我一时间有些茫然。“没什么不好！离开他，重新开始你的生活！只要你拿定主意，其它的一切都交给我！”
“金杰，我怕……”“什么都不用怕！相信我！我有能力保护好你！”……
吃完夜宵，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你跟我一起回公司，先在酒店住一晚。如果有人认出你、问你为什么这么晚入住，你就说和朋友玩儿得晚了，为了不耽误明天上班，所以就回产业园住了。至于费用，你不用担负，到时我自会处理。”……
我们从产业园后门进入，为了避免麻烦，离酒店还有一段路时我就提前下了车。
进了酒店大堂，在前台办好入住手续后，我隔着玻璃门朝外面望去；金杰的黑色奔驰仍旧停在酒店大门不远处，迟迟没有离去……
躺在酒店的白色大床上，我感觉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就像刚刚做了一场梦。
用手机定好闹铃，我强迫自己赶快入睡。
说实话，我真想自己能这样一直睡下去，天亮了也不醒来。我不愿面对明天，我害怕明天真的成为我们爱情死期的宣判日……
不知是几点钟，手机响了；因为手机就在枕边，所以这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是小王的来电！铃声反反复复响了很久，我一直没有接听。
8点20分，我走出了酒店大堂；8点27分，我走进了409。
总裁办公室大门紧闭，里面没有一丝响动。我像往常一样打开灯、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刚坐到办公桌前，这时，门突然敞开了。
小王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