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黑暗中遇到了三个女人,油画里背身远望的女人,雕塑中折扇掩面的女人,还有一个现实中声音低沉的女人。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带着几分苛责。我惊魂未定,口中慌忙应和到:“我……我是新来的,是秘书,到这儿来熟悉一下,是……是有人带我来的!”
许是见我久不回去,又听到了我的说话声,此刻,苏荷正好跑了过来。
“哟!是商总啊!您今天在啊,正好碰上您!”苏荷一脸笑容地说到。我心想:她的眼神儿还真好,黑漆漆的,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我还一直想跟您汇报呢!车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就是那辆黑色的广本,以后不给别人用了,您自己专用;司机还是张师傅,您最满意的那个。”听了这话,商总抬脚走了出来;离开了黑暗的角落,光亮很快掀起了她的面纱。
商总看上去50岁左右,不矮但较胖,向后背的短发,戴着无框眼镜,鼻子并不高挺,嘴唇厚实,下颌处有颗不大不小的黑痣。她一身黑色商务装,但因为体型太过丰满,整体效果不够优雅;黑色西服上衣里,是一件露出领口的白色打底衫,那白色看上去很不柔和,与黑色再一搭配,显得那么突兀。
“小苏,咱这里的年轻人,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办事利索,心眼儿也好,是个好姑娘。”商总的夸奖让苏荷得意地一笑。“您太客气了!我哪有那么好了,不过是领导不嫌弃罢了。对了,商总,这是新入职的员工——李思梦,王总秘书,学医的研究生;王总让我带她过来转转,熟悉一下。”
苏荷的引荐,给了我适时的机会说话。
“商总您好!我是李思梦,今天刚入职,隶属总裁办公室,很高兴见到您,以后还请您多费心,多指教。”商总上下打量着我,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胳膊,说:“欢迎你的加入!好好历练,好好干!你还别说,咱王总挺有眼光的,挑的人形象气质都不错,得好好培养啊!”
“是啊!她是王总亲自挑的,可有个顺心的了,这下人事部也能交差了。”苏荷的话逗笑了商总。
而后,商总说要去参加董事长主持召开的会议,便乘电梯下楼了。
商总离开后,苏荷皱着眉问我:“大姐,您刚才怎么了?我在休息区听到你说话,音儿都不对了,吓我一跳,还真以为你撞见鬼了呢!对了,你找着领导的办公室了吗?”“别瞎说了!我一直在找房间,没注意到商总,被吓了一跳,刚刚还有点儿失态了呢!第一次见领导,这……没事吧?”我小心地问苏荷。
“没事,不用那么紧张。我一猜你就没找到,算了,我带你去看吧,顺便再看看乔总在没在。”……
原来,我刚才偶遇商总的走道尽头并不是真正到头了,它的右侧有一扇凹进去的暗门,因为光线暗加之门的颜色与墙壁的颜色浑然一体,故不容易发现。
推开门走进去,地面不再是地毯,而换成了浅色系瓷砖;迎面是一面镜子,下面是洗手盆;往左转,是一个不长的过道,右手边是男女共用的卫生间;左侧是一个房间,门上挂着“总监室”字样的标牌,它的门正对卫生间的门。
总监室旁边是副总经理室,苏荷告诉我现在这两个房间都是空的、锁着的,以前有人用过,后来空置了。副总经理室对面也有两个房间,靠里面的是总经理室,靠外的那间门上并没有任何标识牌。
苏荷轻轻敲了敲门,正是那个没有标识牌的门,屋子里立刻有人应答:“请进!”
“乔总,您在啊!我带新员工到泰康来转转,特意也让她见见您。这是李思梦,今天刚入职的,王总秘书。”“乔总,您好!我是李思梦,今天刚刚入职,隶属总裁办,很高兴见到您,以后还请您多费心,多指教。”
乔总,个子挺高,看上去比商总要老,头发黑白两色,脸上、脖子上皱纹明显,三角眼,嘴唇较薄,南方口音,吐字不是很清晰。
“欢迎欢迎啊!小李,我听市场部的同事说要来一个新秘书,就是你吧!哈哈!”乔总很热情,作为领导和长辈,我感觉他很是平易近人。
“咱们泰康成立不多久,试运营还不错,业务还在梳理和拓展,亟需人才,你来得正是时候啊!”……与乔总的一番谈话,使我觉得心里很舒服,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出了办公室,站在门口等苏荷,她还在与乔总说着什么。我四处看着,背对这扇门,右手边约十米长的走道尽头是宽大的落地玻璃窗,向外望去,可以看见苏荷提到过的古典庭院建筑——紫华唐宫。
走到落地窗跟前,面对窗子,左手边还有一个房间,门上标牌写着“库房”;右手边是墙壁,墙上嵌入了一面大镜子,光洁明亮,没有镜框。从落地窗折返走回,在同侧的库房和副总经理室之间,是一个宽约一米多的小通道,长度也就三四米,靠尽头处左边是一面镜子,下面是一个洗手盆,尽头就是一扇门,门的右上侧是一块磨砂玻璃。
不一会儿,苏荷与乔总告辞。
我俩一边走着,她一边说:“今天挺巧,该见的重要人物你都见了,就算认识了。其他的部门经理、科室主任,以后有接触就渐渐熟悉了。”
听她说着,一起往外走着,我抬手推开门,我俩顺着走了出去,沿通道往前走,光线还是不好。一直走着,估计马上就能到刚才苏荷坐等我的休息区了,到那里就可以乘转角的电梯下楼了。
忽然,我右耳一动,停住了脚步。“苏荷,我怎么感觉咱们说话的声音变得有点儿空旷了啊!”
她拿起手机,照了照墙上,顺手按了墙上的开关,头顶的灯亮了。
灯亮了,亮了我的眼睛,却蒙住了我的心。我左手边是墙,离我两三步距离,正前方也是墙,右手边是向下延伸的楼梯,看样子是直通一楼的。
“怎么回事?这儿不是美容中心吗?两侧的房间呢?刚才的休息区呢?”我惊诧地问苏荷。她叹了口气,说:“大姐,您一直走在地面上,就没发现地毯没有了吗?”
是啊!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走在瓷砖地上。
她歪了一下嘴,接着说:“这里不是美容中心,这儿是可以直通一楼的安全通道;你刚才推开的门,根本不是我们进来时的门,而是另一扇门,安全通道的门。我一直陪你走着,没提醒你,就等你自己发现呢!”
“你快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就是从这里进去的,怎么会走错?”我急切地等着苏荷的解答。
此时,苏荷的手机响了,铃声是“西班牙斗牛士”,极为不合此情此景,听着特别刺耳。
“喂!王总!我们在泰康呢,这就回去了。”原来是王总的电话。
挂断电话,我随苏荷顺着楼梯往下跑。
“今天后勤部消防演习,我确定一楼的门是开着的,咱赶紧下楼回去,王总找咱俩呢!”“你还没给我说明白呢!”
“哎呀!回来再说吧,正事要紧!整个园子大了去了,奇葩事儿多了,回头再慢慢跟你细说,到时,你别吓得夜里做噩梦就行!”……
噩梦!我当时没再跟苏荷多说什么。其实,我心里想告诉她:我的噩梦也许从不在经历之后,而永远诡异地超前现身;它能捆绑住我的神魂与心魄,与它们纠缠着共赴梦之神指引下的诡异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