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田芳一起吃饭时，她告诉我高睿近来看上去心情不错，走路都哼着小曲儿，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高睿这人很擅于观察情势、见风使舵，他一直把找到靠山当作自己在集团立足的根本。作为人事行政部高级经理，他的工作重心并不在“事”上，而是全身心投入在了“人”上。当然，这可不是协助领导招贤纳士、任人唯贤，而是彻头彻尾地为自己选“人”，以期有更“强大”的新主可靠。

　　黯淡收场的秦总，离奇死去的李凤鸣，还有现在高居要职的金杰，这都是他精心选中并努力攀附过的人。可金杰，会买他的账吗？

　　下午，我到泰康去抽查药品器械库，并针对一些可能存在问题的台账进行询问核对。药械部郝国生经理对此十分配合，对我提出的问题回答得既认真又详尽。

　　“郝经理，董办申领药品或用具时一定要注意及时记录，不管东西是送到了谁手里，不仅接收人要签字确认，董办知情的秘书或助理也一定得二次署名确认。当然，能有金主任的签字是最好了，他经手的事一般不会出错。”“李秘书，你尽管放心！我一定照你说的办，保证不出差错。”

　　郝国生，一位50岁出头的中年男性，他年轻时当过兵，虽说已经复员很久了，但其严守纪律、恪尽职责的工作作风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李秘书，要是不急着走，我想耽误你一会儿，有件事……想跟你讲一讲。”例行工作完成之后，郝国生暂且留住了我。“郝经理，有什么事您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尽力。”

　　郝国生一向安于本职工作，不生事、不多言，他若开口必定是确有为难之处。

　　“是这样，我们部门有个小周，一直负责药品出入库工作，你别看他年纪不大，可做事很勤奋、很踏实。眼下医政部不是缺人嘛，咱人事部就打算把小周调拨过去；说是借调，可以后谁又知道会怎样呢！我不太认可这么做，就跟高经理当面谈了一回，可他……不太……所以，我跟你说说，想请你……”说到这里，郝国生有些不好意思。

　　“哦！是这么回事啊！按常理说，不跨事业部的部门间人员调动，需要部门经理和人事经理双方都认可；当然，如果与业务关联较大，那就得以部门经理的意见为首要考虑因素；如果必要的话，还须得到事业部总裁的最终批准。眼下，这事儿不是还没最终确定嘛！您让我回去先了解一下，明晰情况后，我尽快给您答复。”……

　　回到409，我本想找高睿问问情况，可转念一想，还是晚上先问问小王比较稳妥。……

　　“你最近忙，总是外出，事业部人员调配的事，你是不是不大关注啊？”吃完饭，我和小王聊起了工作。“怎么会不关注呢？人事问题我向来非常重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高睿要将药械科的小周调到医政部去，这事你知道吗？”我问到。“知道啊！医政部缺个合适的人，高睿建议调小周过去。”

　　“可人家郝国生不答应啊！原本用得好好儿的人，怎么说调拨就调拨呢？就算确有岗位需求，也得按相关程序征询一下原部门领导的意见吧！今天郝国生跟我提这事了，说实话，我觉得高睿这次做得有些不地道。”此时，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思梦，这些事我们不必太在意，不过是一个小主管的工作调动，没必要我一个总裁出面干预；好多大事我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再说了，高睿只要做得不太出格，就由他去处理吧，也能让我省省心。还有，作为总裁秘书，你不能听风就是雨，工作中小矛盾、小冲突总是难免的，你的职责是协调平息，而不是立场鲜明地替其中一方据理力争。”

　　“可是……”“不要可是了！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如果郝国生再找你，你就让他来找我。”……

　　第二天上午，事业部中层例会，高睿宣读了近期三项人事变动决议，其中就有药械科小周调拨至医政部的最终决定。医政部主任叶小玲当即对该安排表示服从与满意，并对郝国生的“忍痛割爱”表达了谢意。对此，郝国生只是很不自然的一笑。

　　除了照例汇报部门工作进度外，在长达3小时的会议中，郝国生再没说过一句话；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问题时，他也是一个人坐在最边上的位置，不动声色、一语不发。到散会时，他第一个走出了会议室。

　　“郝经理，不好意思！这事最后还是没能转圜，人员调动已成定局，我也不好再……”我紧追了出去，在电梯前拦住了郝国生。“李秘书，没关系，我知道你尽力了，只是……那你先忙吧，我走了。”……

　　中午，我没回办公楼，也没去食堂吃饭。一来是自己没什么胃口；二来12点半时李凤宜会来泰康，金杰电话通知我准时接待。

　　12点30分，李凤宜准时出现在泰康大厅，这次见面，她似乎对我亲近了不少。

　　“思梦，真不好意思，大中午还耽误你休息。”“二小姐您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定当随时恭候、尽心竭力。”

　　“思梦，听说你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硕士研究生？”李凤宜问到。“对！我是学中医的，主修专业是中医内科。”我回答到。

　　“是这样，我今天过来是为了配两味中药，名字叫……龙骨牡蛎，咱泰康的中药房应该有吧！”……

　　中医遣药组方，龙骨与牡蛎常相配使用，二者合用，平肝潜阳、重镇降逆、收敛固涩、镇惊安神之功更著；对治疗阴虚阳亢所致的头晕目眩、烦躁不安、心悸失眠、惊痫癫狂等症状有较好的效果。尤其在情志病辩证施治方面，中医认为二药配伍可治夜不眠、意不定，而西医则证明其药用成分中所含的多种维生素与矿物质，可以调节神经、稳定情绪。

　　此时，李凤宜一说出中药名，我立刻就联想到了李龙泽。

　　两味药各抓了210克，并以每样药30克一小包分别装了7小包。30克，每副药中龙骨牡蛎的用量已达药典所规定的一般最大用量。

　　李凤宜只是拿药，并没有说给谁用、为什么要用，当然，人家不主动说，我是绝不会问的。这不仅是必须的守规矩、识时务，更是因为真相我早已猜得八九不离十。

　　“思梦，喝中药的时候，有什么注意事项吗？”在药品申领单上签字后，李凤宜接着问到。“一般就是忌烟酒、忌辛辣刺激的食物，注意休息，饮食清淡一些，按医嘱规律服药即可。”

　　“对了！二小姐，您吃午饭了吗？今天泰康一楼的小餐厅，正好试做了几样营养餐，您要不要过去试试？”

　　对于我的提议，李凤宜欣然接受；在用餐的过程中，她与我聊了许多，皮肤保养、减肥瘦身等等，总之都是女孩间喜欢谈论的话题。

　　“今天金主任没陪您一起过来啊？”“他上午一直在董办忙呢，不过，等一下他会过来泰康这边，说是有事要办，等办完之后，我俩一起回去。”

　　一谈到金杰，此刻，李凤宜的脸上难掩愉悦之情。

　　事实上，女子对所倾慕男人的爱是随时随地可以自然流露的；这种流露不是刻意的，而是一种源自心底的真情实感……

　　快吃完饭时候，忽然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寻着声音前去查看，果然，在泰康大厅里，我见到了愤怒的郝国生。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随意调拨我的人？别人拍你马屁，我不搭理你，你就公报私仇是吧！”

　　郝国胜发怒时的样子我还真是头一回见，眼前，他整个人怒气冲天，左右三四个人都拦不住。

　　“我是泰康事业部人事行政的高级经理，我就是有权力进行人员调动！再说了，董办金主任和王总都批示了，你还闹什么？我告诉你，这是最终决定，小周明天早上8点半之前必须到医政部报道，否则按旷工论处！”

　　面对郝国生的厉色，高睿也是剑拨弩张，嚣张狂傲的本性更是展露得淋漓尽致。

　　“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孬种！以前是哈巴秦总，之后又勾搭李凤鸣，现在看金杰得势了，又像狗一样去巴结人家！你快积点儿阴德吧！别再祸害人了！谁要是让你攀上了，准得倒大霉！秦总灰溜溜地走了，李凤鸣死了！我听说，李凤鸣死的头一天，你还去医院看过她；你不去还好，一去倒把人给送走了！我呸！你个害人精！”……

　　李凤鸣死前，高睿曾去看过她？郝国生一气之下对高睿的辱骂，无意间透露出一个我从不知晓的信息。

　　这时，我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李凤宜，许是听到别人提起了自己的姐姐，她开始显得有些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