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阁在这千年之中被尘封在雪峰山之中,无论是这里的环境还是空气,都已经跟外界发生了巨大的差异变化,而这种差异变化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这里的小型气候和生态,当外界的空气一旦进来之后就会立刻以毁灭性的攻势迅速破坏这里的一切。
脚下坚硬的青石板很快就被外来的新鲜空气腐蚀成了一层一层的粉末,而这种粉末也很快就随着气流开始从地表之上剥落。
除此之外,那些黑暗的石壁也开始出现了崩落腐蚀的迹象,那个被红拂钉在石壁之上的黑影趁着石壁脱落的一刹那瞬间从旁边的石缝当中溜走了,让缓过神儿来的红拂也措手不及。
然而,最重要的还是血池之中的那个血人,有人看到他的手指动了的,但是从现在的情形看来,他还是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血人,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动作。
徐书白将雪女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然后将背上余下的四把剑全部放到了她的身旁,只留下了手里地那把乌刀,随即,转身离开,朝着陈平安走了过去。
那截枯枝依然停留在徐书白的胸膛,而那一抹渗出来的红色也依然维持着原状,但是让人看着却颇为渗人,那随身体而动的枯枝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随时会致人于死地的炸弹一般。
陈平安看着这个年轻人朝着他走过来的时候竟然突生出了一种错觉。
眼前的这个小子身上怎么隐隐约约有着其他人的影子,想当年,提出让徐书白在五岁出门游历的就是陈平安,理由也并没什么不妥,凡是徐家的后代子孙,都会在这个年纪出门游历,但是到了徐书白这一代,徐家剑冢已经没有质量合格的剑奴了。
一名优秀的剑奴,不仅会行使着陪主人练剑的职责,还要负责保护主人的安全,并最终还要让实力超过自己的主人将自己杀死用来祭剑。
这种残酷而带着某种朝圣色彩的仪式随着剑无双让剑冢走向巅峰并迅速陨落之后也土崩瓦解了,徐家剑冢之内的剑奴数量急剧减少,并且这些剑奴也已经失去了心中的那份信仰,带来这股崩坏的人正是剑无双。
众多剑奴心里都开始产生疑问,既然剑无双作为剑奴可以杀死主人,那么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剑奴是人,剑主也是人,在都是人的情况下,为什么一个人却可以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呢?
这种思想的传播性在速度上非常之快,也是压垮徐家剑冢的最后一根稻草,剑奴们开始在比武之中刺杀剑主,而更多的剑奴则选择了逃离和背叛,一时之间,徐家剑冢一落千丈,无奈之下,剑冢的长老们便也开始接受了这种变化,也就有了后来的陈平安一个徐家外人接任剑冢,剑奴们也可以来去自由的事情。
既然剑奴可以杀剑主,那徐家人自然也可以杀死剑心阁阁主了。
看着迎面持刀走来的徐书白,陈平安没来由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当初他也曾暗中派人出去暗杀这个年轻小子,但是每次都无功而返,而到了后来他竟然开始主动走了出来,并且继续跟剑道高手挑战,也就是到了那一刻陈平安才意识到徐家剑冢还没有亡,徐书白正是剑冢最后一个救世主,但是这单纯的一个救世主到底如何,陈平安自己也不清楚,纵然是剑道魁首又如何,还不是守着一座城上百年。他一个年轻小子,又凭什么带着剑冢走向重生。
然而陈平安不知道的是,当今世界的剑道魁首已经易主了。新的剑道魁首正是他眼前的这个年轻小子。
“书白,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些年在外面没少吃苦头吧。”
徐书白低头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他说道,“那个女人是你杀死的?”
陈平安看着他的这双澄澈而干净的眼睛,竟然感到了一丝芒刺在背的感觉,仿佛自己的身边已经包围了无数拿刀的人,而那些刀就举过头顶准备朝着他砍过来。
“书白,这件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一剑,”徐书白侧身提刀,刀锋指着陈平安,“你能接我一剑,是死是活,咱们两不相欠,你还是剑冢的主人,我带着她离开这里。”
很直接的语气,没有任何废话,叶陵站在一旁看着徐书白,心里不禁有些担心,他能够感应的出来那截枯枝上面缠绕着的浓浓的剑气,向来能够伤到徐书白的人也必然不是一般人,即便是留下了这截枯枝,却也是留下了一招后手。
叶陵敢肯定,叙书白这一路赶来一直在跟胸膛之上的那截枯枝坐着斗争,既然现在还没有将其取下来,想必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了。
叶陵看到了徐书白身上的问题,陈平安自然也看到了。
“徐书白,你当真以为凭借你现在的实力还是我的对手吗?”
他看了一眼徐书白胸前的那截枯枝,跟叶陵一样,也感受到了其中透出的丝丝凶险,这种凶险让他莫名地增加了一些自信,他有实力打败这个半大小子,更有信心将眼前的人全部打败。
带着这种自信,陈平那竟然抢先出手了。
他那黑色的袍子带着宽大的袖子,随着他向前冲了过来,两只宽大的袖子当中先是朝着徐书白射出来为数众多的菱形暗器,这些菱形暗器都是黑色,上面自然是抹着剧烈毒药的,他的身形诡异,不停地左突右闪,叶陵想要过去帮忙,但是却被一旁的红拂用眼神制止住了。
她对徐书白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倨傲的人对彼此总是看不惯的,他们可以跟弱小的人成为有可能的好朋友,但是跟同样厉害的人却总是处于敌对和矛盾的状态当中。
叶陵朝着红拂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她的意思,随后便退后了一些,提防着陈平安的突然袭击,这个老头子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