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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果然如丁二哥等人探得消息,那钱家小姐只带上一名贴身丫鬟与两名抬轿力工,乘上府中女眷所用的二人轻轿,就朝着那神女庙而去。
那小姐家在镇上也属一方豪强,轻易无人敢来招惹于她,这一路行人竞相辟易,无惊无险,出了那一方摇摇欲坠的城门,踏上去往神女庙的小道,不多时便进入了人烟稀少的郊外。
那神女庙香火还算鼎盛,镇上人家但有个头疼脑热,气虚咳喘,或是闺中女子苦闷思春,夫妻数年仍无子嗣,皆爱前往求取一番,据说还挺灵验。
只是钱家小姐为了赶这最灵验的一柱头香,出门甚早,路上行人寥寥,正合了丁二哥等人出手的时机。
势出如雷,几名埋伏已久的人如虎狼涌出,那几名仆婢如何能挡埋伏道旁已久的蒙面人突然袭击,还未完全照面,便相继被打翻在地,丁二哥等人倒也未赶尽杀绝,待确认几名男子皆昏迷不醒之后,那大狗将手一扬,一小捧白色粉末飘飘扬扬地被钱家小姐与侍婢这主仆二人吸入肺中,顿时便奄奄失去了知觉。
众人见状大喜,争相抬上二女,远离这条小道,直往那茅草更深处钻去……
而这群难民与钱家人谁也不曾察觉,在他们的身旁,还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而这两人既不出面阻止,也未曾离去,其中态度,倒是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走过半晌,前方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田垄,荒田边上,有一间半废弃的茅草屋,想是时令不对,守田人尚未启用,就被这群难民毫不客气地临时占了去。
茅草屋的朽木门被掩起,还搬来几块青石抵住,那主仆二人被冷水一激,哆嗦一下,相继悠悠醒转,定睛一看,出现在面前的是几名蒙面的歹人,回过神来,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浑身直打哆嗦。
“你们到底是谁,不怕我家老爷报官抓你们吗?”
那小姐自幼锦衣玉食,阳春水不沾,何曾见过如此阵仗?自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而丫鬟反倒有几分泼辣习气,闭着眼睛,尖叫着质问起来。
“我们是……哼哼,我不告诉你。”
二憨下意识就要自报家门,大狗眼疾手快,狠狠在他大腿处踹了一脚,踢得他一个趔趄,险些倒地,而经此提醒,二憨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忙话锋一转,让她自猜。
“你们,你们是……啊!”
哪想到二憨才一开口,那丫鬟迷朦片刻,神色陡变,捂着嘴刚要脱口而出什么,忽又醒悟,忙闭上嘴去。
“莫嚷莫嚷……还嚷,快去把这小娘皮的嘴巴给我塞起来。”
蒙着面的丁二哥皱了皱眉,大感头痛,忙发号施令道。
“好。”
大狗红光满面地从身上抽出一团早已备好的碎布,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塞入了丫鬟的嘴中。
“好汉饶命,小女子……小女子必有厚报。”
钱家小姐挣扎着往墙角缩了缩,她的一双美目之中,满是惊骇,她回过神来,终于开始哀哀求饶起来,落入这群不知来自于何处的豺狼手中,她已是几近于绝望了。
“厚报?嘿嘿,不知小娘子你要如何厚报啊?”
大狗不怀好意地从上到下打量了她几眼,双手不自觉地搓了又搓,笑着问道。
“我,我,我可以让我爹赠给诸位好汉十两……不,百两纹银。”
钱家小姐自发将赎身的价码往上翻了十番,而后满是希冀地望着丁二哥,她敏锐地察觉到此人才是这几人之中的发号施令的那一个。
“嘶,百两纹银……”
包括丁二哥在内,所有难民才听说这一数字,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看着钱家小姐,继而面面相觑,皆从其余人显露在外的目光当中看出了几分心动的意思。
他们平日里莫说是百两纹银,就是十两,也只能出现在最为奢侈的美梦当中……
“一百两……都可以给我们每个人都说上一房媳妇了……”
二憨激动得咽喉发干,若真能凭此银两取上媳妇,给他家传递香烟,那他不知是否还存在的祖坟都会冒出青烟来的。
非只他一人激动异常,其余人等的舌头同样在不住地翻滚,艰难地吞咽着唾沫,当得知他们每一人都能得到从未敢想见的巨款,任谁都无法保持平常心。
“哼,银子虽好,也要有命拿才行!”
丁二哥不愧为领头之人,首先从这一由贪婪心而引起的震撼当中醒悟过来,他冷哼一声,倒是将同伙之人纷纷惊醒,始知这一金钱陷阱实在是凶险之极,尤其是大狗的心思通透,一经想通,登时冷汗涔涔而下。
且不说他们背井离乡来到此地,人生地不熟,那丫鬟极可能已将他们认出,一旦当真财迷心窍,与钱家家主展开谈判,不消一时三刻,便会被这地头蛇识破,就说他们这十余人早与镇上数户地主的卖身契上签字画押,即使得了银子,又该到哪儿花去?一旦地主家发现他们集体逃亡,当即告到官府,发布海捕文书,他们是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的……
如此一来,他们倒不如就地将这水灵灵的钱家小姐主仆二人“法办”,既能得了一时的爽快,事后一灭口,就凭衙门中养着的那几个酒囊饭袋,难道还能查得出来?
他们原本的计划便是如此,不过只为图一时的爽利,并在暗中对那些富人展开些许报复罢了,倒还真没想过凭此盈利。
只是他们毕竟不是惯犯,千虑之下,倒还真漏算了一着,这座小镇本身不大,人口不多,相互之间纵使不说名姓皆知,底细皆明,至少尚可混个眼熟,他们这些外来者本身就是扎眼已及,一旦镇上发生什么人命大案,想要置身事外,又谈何容易?
当然,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这些当局者略一思忖,便自以为将其中利害关系捋清,心中犹豫顿去,琢磨着该如何享受这一场难得的艳福……
“青莲兄,还要再看下去么?”
刘荡仁漠然说道,他与青莲二人同样身在屋中,只是无人发觉罢了。
“不急,此事精彩才刚开始。”
青莲扭头看向那方摇摇欲坠的屋门,往侧边让了一让,刘荡仁见此一怔,只知青莲不出妄语,便随之一让。
“砰!”
一声巨响,这道木门终于寿终正寝,断裂成了数片,往里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