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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晶莹的剑光,与中天的金光相映相合,又是泾渭分明,分两边相持,此涨彼消,此消彼涨。
金乌那仿佛黄金铸成的喙大张长鸣,那剑光的压迫太甚,即便是高贵在上,宛如神皇降世的太阳鸟,也不免要打起了精神前来应对。
多耽搁一刻,地面上的悲剧便要多持续一刻,陈心隐冷下心肠,将剑尖往两只金乌翱翔之处猛然一指,那无数道剑光就好像是得了狼王之令的狼群,携着因压抑而积攒的怒气,咆哮着向着目的奔去……
金光与白光的剧烈碰撞,在此刻发生,金乌大展双翼,以背靠背,全心防御眼前,它们双翼连扇,扬起罡风如刀,数不清的金色箭羽自它们身上激射而出,与每一道剑光轰然相抵,继而相消。
说时迟,那时快,陈心隐与金乌的第一轮交锋,其实只在短短瞬息之间,便已终结,当他的最后一道剑光消散,而那两只金乌毫发无损地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那胜负便可知晓。
他凝目直视,搜索枯肠,一边御剑闪避着道道不离身畔的金乌真火,一边急寻着金乌的弱点。可这两只金乌虽然身分两面,却浑然一体,一旦遇袭,即以背相抵,只需全力防卫一处,简直就无懈可击,他的剑光莫说才仅万道,就是再多一倍,恐怕也是难以突破的……
无数苦难者的哀哀苦喊,好似萦绕于他的耳边,震撼着他的心魄,这一战他只余向前之选,焉有退路可言?
陈心隐默默地谋算着战术,此战看似以一敌二,其实他只需折其一端,便已足够,而既是一端,他便要竭尽所能地分开二者,才能全心攻其一处。
“这可如何是好?”
陈心隐苦恼自语,这两只金乌煞是狡诈,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分开,即使是在占尽了上风的此刻,也小心翼翼地谨守身侧,全无寻常人得意忘形之后的大意。
当然话说回来,两只金乌遽然不肯分离,使他的闪避压力骤减,否则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困境之中,他落荒而逃恐怕也只在顷刻之间。
狼咬刺猬,下不得嘴。陈心隐心中不由忖道,若是桃夭在此,那合他兄妹二人之力,或许还能攻破双乌合璧,只他一人,实在是千难万难的。
“山神莫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一枚水泡在陈心隐的耳边迸裂,一道声音轻飘飘地钻入了他的耳中。
“大祭司?”
这道声音分明就是发自于大祭司,陈心隐环顾左右,却只闻大祭司之声,而不见大祭司之人,才知他是借水泡为媒施展的千里传音之术。
就在大祭司话音刚落,也不知他使出了何等手段,只见一柄玉钺悄无声息地从两只金乌的中心处浮起,遥遥望下一劈,一道长达数百丈的青白色钺影如光面断崖般削落,以无厚入有间,轰然便将两只金乌之间牢固的牵连切断,如屏风将二者分了开来。
陈心隐还来不及去惊叹于大祭司术法的玄奇,他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两只金乌之间那令他头疼不已的羁绊既已被大祭司割裂,那他岂能不趁此良机?
万道剑光,遽然成形,又是新一轮和光式的翕动……
而那柄玉钺在斩落了一片青白之后,随即光华敛去,龟裂如蛛网蔓延而开,陡然便成了一件暗哑无光的石器,跌落于云深渺茫之处,不知所踪。
红颜易老,香花易碎,美梦难留,好景难在,在这刹那绽放的芳华之后,玉钺尘归尘,土归土,而换来的,却仅仅只不过是两只金乌短暂的分离……
一件难得之器的损失,只为了这稍纵即逝的先手,陈心隐万剑并发,只为一只金乌而去。
两只金乌相互之间高亢唳鸣,显是因此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感到有些惊惶失措,它们急切地想要重新相会,可咫尺相隔,就宛若天涯般遥远。
剑光袭来,那边的金乌被依然凝实的青白光华所阻,万丈金光耀眼,道道皆落在玉钺斩出的光华之上,激荡虽然,却始终难以穿透。
而这边的这只金乌首当其冲,它不得已只好暂且放弃冲击屏障,拍打双翅,转回身来全心应对着即将临头的威胁。
道道剑光,三分向着金乌的正面而来,七分倒是迂回旋绕,从它的背后薄弱处而来。
两只金乌既然着力于避免以后背示人,那么在陈心隐看来,它们的弱点必然就在此间……
果然不出他所料,金乌许是知晓大祸临头,再不似先前那般从容不迫,那双金色羽翼极速拍击,整只鸟上下翻飞,想要凭借空中的灵巧来摆脱剑光的锁定。
哪知陈心隐早有所料,只凭神识锁定,那万道剑光就似生了眼睛,无论金乌如何逃遁,道道只不离它所在位置左右。
几经折腾,金乌自知难以逃脱,便不再费力闪躲,索性悬停空中,全力做个防御,也好不堕了它太阳神鸟的威名。
它张口一吐,由它口中喷出了一大团火球,陈心隐只觉面庞一热,忙将水世界再次增厚数层,才算是将热度维持在且能忍受的地步。
这团火球并非为向陈心隐烧来,反而朝它自身蔓延而去,将它团团包裹其中,这火团随行而走,那只金乌仿佛是穿上了一层由火焰打造而成的铠甲,整个形体大涨一圈。
那火焰铠甲才成,剑光终至,二者一以破,一以防,骤然相遇,无限光明陡生,如世间最绚烂的花,盛开在这九霄云外。
良久……
光花谢了,混乱场中的金乌再一次展露出了真容,它的翎羽依然鲜丽,它的长喙依然尖锐,它的叫声依然嘹亮,它的双目之中蕴满了嘲讽,它细长的双爪踏出,在翩翩起舞……
陈心隐的和光式,万道剑光,并不足以损伤到它,它的一切所为,一切伪装,只不过是在与蝼蚁戏耍,尘埃落处,便是蝼蚁的埋葬之地。
只不过……
这只得意忘形的金乌半眯着双目,才刚摆出起手舞步,此刻仍旧处于屏风另一端的金乌伙伴,突然急促地唳叫起来,将它惊醒。
它醒了过来,放眼望去,却哪里还有对面那只蝼蚁的身影……
“我早知和光式对你无用,你就是光明最炽的金乌,哪里会畏惧光明?只是水火不容,光明与黑暗不容,且看我这一招。”
陈心隐的声音自它身后传来,金乌悚然而惊,身躯已来不及转动,只好急切转回脑袋,映入它的眼帘的别无他物,天空被一黑一白的两条巨龙充斥,不见其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