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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红衣丽人甫一现身,倒是将周边多人都惊了一跳,正欲防备,才看清了桃夭一下便扑在了那红衣丽人的怀中,口中娇笑不已,连称“红姐姐”,才知她们二人正是早已相识,实在是不需要担忧的了。
“不知这位姑娘欲将阴阳帅的精魂作何用途?”
大长老上前一步,冲着红衣丽人拱手问道。
自是少数几个沉稳的了,但他亦为同族多个已几乎变作惊弓之鸟的后生晚辈而面红不已,是以此问半是为了解释疑惑,半是为了转移尴尬。
“奴家欲求道联之主相助,将阴阳帅的意识抹杀,使精魂重归纯净之魂力,那时便可供修炼之用……”
那红姐姐可不正是楚清儿么?原来她仍是寄居于桃夭腕上的那枚深空手镯之中,与她形影不离。
那深空手镯作为一件特殊的神器,内蕴空间非但可供储物藏人,对于魂鬼之修同样大有裨益,可远离外界各种伤害,正适合于楚清儿这等存在寄托虚幻之身。
而这也是陈心隐与白芜冰的双双安排,他们平日里事务繁多,无法成天将桃夭管束住。又对桃夭这个妹子那一副跳脱烂漫,无所顾忌的性子时感头疼,生怕她偷跑出去溜达时吃了大亏,便委托楚清儿贴身跟随,随时警惕,在桃夭受骗上当,危及自身时方能够及时出面制止。
“敢问姑娘可是……”
大长老何等修为,何等眼力,楚清儿虽有障眼之法,可他一眼早已看出了楚清儿的存在与众不同,似是介于虚实之间,并非寻常生灵。
但人初次见面,又是友非敌,如此涉及个人修行隐秘之事,他总不好当众张口就问,因此只装聋作哑,故作不知。
可此时情形却又有所不同,楚清儿既已开口索要阴阳帅的精魂,这对于北海龙族而言,绝非“身外之事”一词所能简单概括。
这是与全族延续息息相关的重大事情,其中但凡出了半点差错,便极有可能会遗祸无穷,流毒百世。
如此一来,莫权衡之下,莫说仅仅只是开口询问来历,就是再谨慎一些,也是不为过的。
“大长老法眼如炬,奴家的本来面目自是瞒不过的……奴家生前姓楚,闺名清儿,的确如大长老所见,我本是一缕孤魂,幸得道联之主救助,得桃夭收留,方才远离了魂飞魄散之劫,无明轮回之苦。能有今日际遇,也与他们息息相关。”
其实楚清儿虽为鬼修之身,修行之路较旁人坎坷百倍,但她得有贵人相助,近些年来也的确获得了长足的进步,那一身的纯阴之力,修得愈发出神入化。
如今只要她收敛阴魂幽气不发,刻意去掩饰自己的虚幻之身,一般人实在是难以将她轻易看透,可在大长老这等高人眼下,再若想要隐瞒得滴水不漏,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而她对自己如此存在,逐渐也少了许多忌讳,施展障眼之法来掩饰行藏,多为平日习惯。既然知晓已被在场多人看破,索性便坦言相告,以至于她此刻在人前说起之时,神色并无半点变化。
“世间传言,道联之主麾下的确有一神秘灵修,甚少有人知其来历,甚至前任魔主青莲,也曾在此鬼修的手下吃了些亏,想来这一神秘灵修,便是楚姑娘了吧?”
大长老斟酌语句问道。
所谓灵修、鬼修,其实本是一物,只是不同人说法不同而已,而听在人的耳中,前者自然要比后者好听许多。
“的确是奴家。”
楚清儿敛衽答道。
其实她并不介意灵、鬼称呼,生灵存在的本质,在其自身,而不在其名,但大长老毕竟好意,她心中自是感激。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没有疑虑了,请恕老夫的唐突之罪。那阴阳帅本就是桃夭姑娘所斩,精魂本是战利之物,归属自无半点问题。”
大长老拱手道,言罢看向敖欢。
他的此番表态,既是为桃夭的相助之恩而谢,又是为了方才直言相问的唐突而致歉。其中之意,楚清儿自然领会得了。
“我等皆愿从命行事。”
山猫式神代表余下三百余式神表态道。
式神们的确也想要得到阴阳帅的精魂,可他们的目的,不过只是出于复仇意愿,要将昔日阴阳帅加诸在他们身上的苦痛百十倍地奉还回去而已,并无别的意图。
因此听闻楚清儿欲求阴阳帅的精魂,以襄助修行,这本是大事,他们哪里还有不遵从的?
“如此便多谢了。”
楚清儿笑语盈盈,朝着两方各自道了万福,便请桃夭相助,用她的深空手镯,将茫然失措的那一缕残魂,暂且囚禁了起来。
只等着一回到道联,立即就要请陈心隐出手,抹去阴阳帅的意识,将纯净的魂力融入楚清儿之身,助她的修为精进一大步……
“道联之主少年英雄,举世无双,楚姑娘既是他的身畔之人,又是桃夭姑娘的监护之人,自然是十足十可以信赖的。我北海欲远离魔门,回归正道,弃暗投明,将来还望诸位多加指引,其中大恩难报万一,只求尽力而为而已。”
敖欢作为北海龙太子,他所说的话,自然足够分量,能代表整个北海龙族。
他虽犯下弑父恶行,但在此因缘际合之下,已无人愿在此风雨飘摇的时候来追究他的罪过,反而寄望于他能够继续英武下去,抱紧道联大腿,带领北海龙族走出低谷,重得辉煌。
这本是世间生灵的本性,趋利避害,以能者为尊。逝去的毕竟已经逝去,而剩下活着的人,其第一要务,便是继续活着,甚至活得更好一些。
“哼,你们这些两面三刀的家伙,也就是陈心隐那小子偏爱妇人之仁,被你这小子三言两语说动,就来援你。若是依本太子意思,本就该当坐山观虎斗,待你与阴阳帅两败俱伤,便一锅端去,也免得日后反复,再费手脚……”
一战近乎全胜,众皆弹冠相庆,便在此时,约莫百十道的身形从海中跃起,飞驰而来,当头一位身披英武铠甲,背负一杆长枪,临到近前,言出如同金石炸裂。
抬眼看去,不是南海龙太子敖豫又是何人?
“兄长别来无恙?”
敖欢看清来人,不敢怠慢,忙躬身施礼道。
四海龙族同出一族,他与敖豫本就是平辈,昔日亦有走动,直到北西两海,与东南两海反目成仇,这才断了联络,反成仇敌。
哪知世事无常,人与人之间的关联并非一成不变,可由友化为敌,也可由敌化作友,只看当下而已。
“哼,你这小子,倒是做得一手好事,我不敢当你的兄长。”
敖豫颇为不耐烦地回道,他当然早已知晓了敖欢的行事,然而即使是他,也未他敢于弑父而惊心不已,但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只作淡然,转而面向桃夭,说道,
“桃夭,出来许久,你也该回去了吧?”
虽是问句,但听他语气,与陈述语气并无二致。
“嘻嘻,是先生来啦,我过会儿就要大鲸载我回去看哥哥。”
桃夭缩缩脑袋,吐了吐香舌,面对着敖豫这位学堂先生,她到底需保持着足够的尊敬才行。
就在桃夭登上大鲸背部,与一众道别之时,那边的西海龙太子早已与敖欢相聚一处,互相说起了各自回归本族之后的事情……
原来他们在察觉了魔主云相的狼子野心之后,当机立断,悄然与道联取得联络,约定各派一路强者,相援北西两海。
桃夭援助北海,而以敖豫为首的一支强军,援助的则是西海。
敖豫所领高人,与西海龙族联手设下埋伏,将跟随西海龙太子前往西海的九头将与青狼将顺利生擒活捉。
战事方一结束,敖豫便急匆匆带领一众好手,径往北海赶来,以至于北海战事方才落幕,他们也已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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