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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芜冰将陈心隐打跑之后,独自一人俏立于海滩之上,面对着岛岸外表面平静的月色海面,这般的良辰美景,她不想去想方才那一幕,却又忍不住去想,就这样不消片刻,她眉眼和顺,竟已痴了……
“哼,什么伤风败俗,是那陈……哎呀,分明就是,就是……”
她抬起手来,用纤柔的食指轻轻抵着自己的嘴唇,一咬牙,一跺脚,絮絮叨叨,语无伦次,也不知想要说着什么。
“姐姐,你在这里吹风呢?”
桃夭挥舞着小手,与几只小草木精灵欢快地道过别之后,就兴致勃勃地回到了遇见哥哥的这处海滩,见哥哥已去,姐姐却在,她高兴地欢呼一声,迈着细碎的小步子,蹭蹭奔了过去……
“原来是桃夭……哦,对了,桃夭,你没有把那个……那个问题问你心隐哥哥吗?”
经过清凉的海风吹过半晌,白芜冰感觉自己内心之中的波澜暂熄,心情重新恢复了宁静,在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她能与他心灵相通,可在桃夭回返,她又想起了之前与陈心隐所讨论过的那个问题,难免心存好奇,吞吞吐吐地问出了声来。
“什么问题哦?”
桃夭摸摸自己脑袋,不明所以。
“就是,就是……唉,你之前问我的,说是你和你同学讨论过的……那个问题呀。”
白芜冰想要明说,可又羞于启齿,便只好如此旁敲侧击,实指望着桃夭能够独自回忆起来。
“和同学讨论过的……唔,嘻嘻,我想起来了,就是小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吗?”
桃夭吮着指头,偏着脑袋思忖片刻,终于灵光一闪,回忆起来。
“……你,你有问过你心隐哥哥吗?”
白芜冰转过头去,面红耳热地问道。
“没有唷……对了,哥哥肯定知道,我现在就去问。”
桃夭拉着白芜冰的手,蹦跳着就要回去。
“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问他这个问题……”
白芜冰将她拽了回来,半蹲而下,神色肃穆地郑重嘱咐道。
“……哦。”
桃夭眨巴一下眼睛,应承了下来。
“其实小孩子呢,都是大人从森林里捡来的。”
想了想,为了防止桃夭以后想起来再问,白芜冰拣了一个较为妥当的说法,告诉了她。
“哦,原来是捡来的,不是从桃子里长出来的吗?”
“吓?桃夭你和你的同学们是这样说的吗?”
“是啊,大家都夸我懂得多哩。”
桃夭颇觉不好意思地捎了捎头,
“孟玉说他是打酱油送的。”
……
夜幕之下,白日的兴奋之后,甚少有人休息。凡能够来此蓬莱仙岛之人,无论是妖是魔,是道是佛,天下万修,皆有着颇为不俗的修为,短短的几日的不休不眠,对于他们而言,其实并无大碍,真正能够令他们挂怀的大事,仍在明日日出之后……
烛火渐熄。
翌日,天光初起,流云变幻,整座仙岛,再次活了过来,处处人声鼎沸,花红柳绿,所有的色彩,也重新变得鲜活。
依然是在那处山谷之中,昨日的所有摊子,都已被人早早收起,省得白白占了地方,而所有人,都伫立在山谷各处,翘首以盼,也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老头儿,你可知今日有何节目吗?为何所有人都在期待?”
灵虚山一脉,自然要站在一处,陈心隐不明所以,只好对玄真老道问道。
“到底是年轻经验少,连这也不知……嘿嘿。”
玄真老道斜瞟了他一眼,整整衣冠束带,很是得意地批评道。
“哼,老头儿,你别得意,我这是效法先贤,不耻下问。”
陈心隐不甘示弱,针锋相对。
“……不耻下问……”
玄真老道咬牙切齿,为了保持虚幻的高人风范,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作,只好选择性地无视,
“小子,不许再喊本座老头儿,本座年轻德邵、风华正茂,你仔细瞧瞧,分明是玉树临风,哪里显老?怎会显老?”
玄真老道有些愤懑,自己自从调理好伤势之后,就一改往日苍老面容,足足年轻了二三十岁不止,就是当年的苍老模样,那也是仙风道骨……可这臭小子,不知是全无眼色,还是有意为之,人前人后,总是鼓着一张大嘴巴,老头老头地喊着,着实是令人恼怒。
“老头儿!”
“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老头儿!”
“毛孩子!”
“老头儿!”
“好,算你小子狠。”
……
两人僵持半晌,玄真老道愤愤甩手扭头,闭口不言,不想再搭理正暗自偷着乐的陈心隐。
“师兄,心隐,你们俩也已老大不小,怎地还这般一见面就吵,全无体统,平白遭别派同道笑话。”
玄慧白了他们两人一眼,自己与陈心隐温言解释道,
“你这孩子,成天与那龙王三太子混在一处,也不去多多向他请教……据闻,这三年一度蓬莱显,蓬莱一显有三天。在蓬莱出现的这三天之内,历来惯例,第一日由我们这些外来人自由做些买卖,也好互通有无,第二日嘛,就该是与这蓬莱岛上的土著做买卖了……”
“岛上土著?”
“你连这也不知?”
玄慧讶异地瞟了他一眼,真正是有些惊讶了,这孩子,到底是该说他心思单纯呢?还是说他缺个心眼呢?对这蓬莱仙岛一无所知,居然就敢兴冲冲跟随别人前来,若是有人别有用心,将他给卖了,难道他还要屁颠屁颠地替人数钱不成?
“哈?知道一点,只是不甚了了。”
陈心隐哑口无言,面对着玄慧师叔稍显错愕的神情,他忽然有些为自己的不学无术而感到羞愧,面对着玄真老头儿时所培养而成的厚重脸皮,在他处,竟无半点用处……
恐怕在师叔眼中的自己,就与在自己眼中的桃夭,是一样让人操心的吧?
只是他的特殊经历,三年前的那场失忆以及身体因腾龙丹而引起的严重损伤,与三年以来在药园峰上和玄真老道两人同病相怜,成天插科打诨,不务正业,其实他并未刻意去了解那些注定与他一生都不会产生太多交集的修行界见闻,而在得了神秘前辈之助,重获新生之后,他又很快被玄真老道驱赶离山,独自一人行走江湖,那许多的传闻,更是无从学起……
这一切,都决定了他对于这些需要言传身教的修行界密辛,实在是难以了解得太多。
“唉!”
玄慧叹息一声,习惯性地想要摸摸他的脑袋,无奈手才举起,却发现他已经长得高出了自己足有一头,摇摇头,她在欣慰之余,眼中又有些难掩的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