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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隐他们初至停靠的这座岛屿,其实是鬼方自鬼门关进入以来的第一座岛屿,其上建有一处客栈,专用来接待远来之客,接风洗尘。
但凡外客来此,皆要在此地预先落脚,静候鬼方迎客之人的安排才能进入,这样才显得礼数周到,否则一方腹地,让人乱闯乱撞,成何体统?
卫君子并不知这些讲究,也不愿关心细枝末节,恰好停留此地,真可谓是歪打正着了。
“迎客岛?”
卫君子当先带路,见前方有一座占地宽广的院落,院门旁竖一木匾,自上而下依次镌刻着“迎客岛”这三个大字。
院门两旁侍立着两名童子,他们见有客到来,兴高采烈便奔了过来,一齐恭谨行礼道:
“欢迎贵客远来参加鬼王姐姐大婚,四位今夜且先在此处歇息,待明日一早,晨钟敲响,将由我们引大家入内岛观礼。”
“明日一早?山鬼大婚日子,不是定在十日以后吗?”
陈心隐闻言心下一惊,不假思索便问出了口来。
“是呀,可是鬼王姐姐临时决定将婚期提前,风君哥哥也很高兴……”
二位童子蹦蹦跳跳地在前引路,嘴里叽叽喳喳,仿佛说不停歇。
“提前?简直岂有此理!”
陈心隐咬着牙道,与卫君子对望一眼,却见后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也不知是因何得意?
这一路穿过院门,进入客栈内里,里边已经入住了不少前来贺喜之客,各自或是在庭院闲谈,或是在屋中修行,消磨着这一夜漫长的时光。
“呵,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陈心隐叫住两位童子问道。
看他们二位童子生得唇红齿白,只比桃夭年长三两岁,颇有些共同语言,很快三人就嘻嘻哈哈地说成了一片,在前方蹦蹦跳跳,玩得好不开心。
“哦,我叫春江,他叫花月。”
其中一名童子回道。
“对,我叫花月。”
另一名童子附和道。
“春江花月……清丽绝伦,看字如赏景,真好名字,好!”
陈心隐由衷赞了一句,看来这取名者,还是一个不俗的雅人,倒是可以结交。
“是啊,我们二人的名字,都是由风君哥哥赐的,当然好听。”
春江与花月二人理所当然地说道。
“……”
陈心隐一听这话,脸色一红一白,就好似吃了一只死苍蝇般难受,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话来,
“细细想来,其实这名字色彩偏重,忒也艳俗,不如叫清风明月好听。”
当然他的这番指责,落在身旁卫君子的耳中,只不过付之一哂而已,而春江花月二人,耽于顽笑,哪里听得清他私下里的嘀嘀咕咕。
“的确不好,柔柔弱弱,不如美酒、佳肴给劲儿。”
只有燕凌风这样的一个粗人,将厚实手掌往他的肩上拍了三下,声援他的观点。
“春江花月,山鬼姐姐要嫁的风君哥哥,是个好人吗?”
聊得兴起,桃夭突然问道,她将以前用小灵通画的南海风光图给春江花月二人欣赏,惹得他们惊叹连连,爱不释手,桃夭向来大方,从手镯中又取来两只全新小灵通,赠给了二人玩耍,经此神来之笔,三人的交情立即突飞猛进。
穿过一个半月形门,进入了一处独立院落,鬼方别的物产不敢夸口,空地是应有尽有,只这一座迎客客栈,就建得不知多大,每一拨的来人,都可分配到一处安静的院落供其歇息。
“风君哥哥当然是个好人,我从小就梦想着长大后变成一个像他那样的男人。”
谈起自己的崇拜对象,春江激动得面红耳赤。
陈心隐故作淡然地在旁闲走,一双耳朵却早已高高竖起,毕竟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这么厉害!”
桃夭欢呼道。
“那是自然,听说我们的族人当中,所有未出嫁的女孩子,做梦都想着要嫁给风君哥哥,可惜风君哥哥他只喜欢鬼王姐姐一个人,她们癞蛤蟆哪里吃得到天鹅肉?”
花月与有荣焉地补充道。
陈心隐听得撇撇嘴,大打了一个呵欠,以非暴力不抵抗的形式来表达着自己的不以为然。风君他并不陌生,至少在机关城外,与蓬莱岛中,他都可算与之打过交道,在他看来,风君为人惯会装模作样,是个浮夸之人,远远当不得“可靠”二字,并非山鬼可以托付终生的良家,他必须前往阻止。
“不就是生得一副好皮相么?腹中藏着皆是草莽,有什么好稀奇的,还是所有少女的梦中情人?”
陈心隐尖着嘴,锁着眉,酸溜溜地想着。
“吱呀”一声轻响,春江花月推开木门,屋中烛火自发燃起,四角各有一颗明珠镶嵌,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与烛光一齐将屋中照得是一片通明。
“铛……铛……铛……”
安排妥当,春江花月简要交代完一些需要注意之事,正要告退,忽然从鬼方腹心方向传来三声古朴的钟声,二人相视一眼,不及告辞,就朝外奔了出去。
陈心隐还在奇怪,忽又见二人奔了回来,急切说道:
“丞相有事召唤,我们二人要暂离迎客岛,只是岛上迎客事宜不能就此置之不理……”
说到此处,二人欲说还休,扭扭捏捏,就是不肯往下说去。
“春江花月,有话请说。”
陈心隐不解何意,只好如此说道。
“好,那我们就斗胆请四位贵客替我们兄弟二人招呼来客,唉,实在是太失礼了,只是找不到人来顶替,只好……”
春江花月相互点了点头,终于异口同声地说道,也是这一路走来,他们颇觉这四人对胃口,这才发此不情之请,否则这等不够体面之事,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此下策的。
“招呼来客?这……”
听说原来如此,陈心隐不禁有些犹豫,倒不是他不够热心,不肯帮忙,而是他自己也是外人,这样越俎代庖,总归有欠妥帖,说出去大家面上难看。
“在下四人乐意之至,二位童子请自便,保管给你办得漂亮。”
谁知卫君子目光一闪,不由分说地捂住陈心隐的嘴巴,扭头就将这一麻烦事儿给一口应承了下来。
春江花月将登记来客的花名册与其余一应事项交代完毕,随即千恩万谢地匆匆离去。
“卫兄,你这是何意?我们来鬼方的目的,却不是助兴的。”
陈心隐不解地问道。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揽下此事,小爷山人自有妙计,你就看着吧,哈哈……”
卫君子故作神秘地说道。
不知为何,他笑得欢畅,可在陈心隐的眼中,却是感觉十分奸诈,就如同那盯上了农户家肥鸡的黄鼠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