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雾隐,留仙,问道。
灵虚山,三重门,过此三重门,即为修真人。
三重山门已过,再往前走,就是一层层连绵不绝的石阶,石阶高通,直没入高山云海中。
云中鹤扑扇着翅膀,在此地缓缓落下,老道士拉着小少年跳下地来,他只在鹤身上轻轻一划,这只云中鹤就重新化作一张黄纸片,被他收回了包里,甚是神奇。
“小子,你初次前来我灵虚山,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一件事,就是从此处开始,你必须一级一级地亲自登上去,不能借助其他工具。”
一路上嬉皮笑脸的老道士难得地严肃了起来,扭过头来对着一边的小少年告诫道。
只是他并没有立刻听到小少年清脆的应答声。
“咦?小娃娃,你这是怎么了?”
老道士奇怪地看着小少年,先前活泼乖巧的小孩儿,现在却是站得歪歪扭扭,迎风便倒,面色苍白,将吐未吐的样子。
“呜,道士爷爷……我感觉头好晕,还想吐。”
小小少年强忍不适,吃力地答道,眼看着就要翻白眼了。
“头晕?怎么会,你不会吃了什么脏东西,把肚子给吃坏了吧?”
老道士努力地回想起来,先前的烤野兔子腿给他吃了一根,其他也只是喝了点山泉水,这附近山峦中的泉水他还是了解的,不至于吃坏肚子。
老道士越想越是纳闷,难道撞邪了?可是这灵虚山圣境有邪吗?
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欢闹声。
“咦,玄真师叔,你回来了,这次采了些什么好东西?”
“玄真师叔,你上次给我的那个滑翔伞撞到山顶巨石,又坏了……再给我一个呗?”
“嘻嘻,玄真师叔,你怎么就看不出来呢?这小孩儿其实是坐你那云中鹤坐到晕鹤啦。”
……
突然,从石阶上窜下来几个身着道装的年轻道士,他们一下来就围住老道士和小少年二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让开,别瞎说,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懂什么?我的云中鹤如此完美,仿造的事游鱼和飞鸟的线条打造,乘坐舒适无比,无论是起飞还是降落,皆如流水一般顺畅,怎么可能会晕鹤……好了,不要再来烦我,都自去玩耍去。”
玄真没好气地嚷道,他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有人胆敢怀疑他的创造。
原来老道士道号玄真,在灵虚山中竟也是个师叔辈的了。
众年轻道士无趣地嘘了声,神色泱泱,顿时化作鸟兽,就要散去。
“等等,明石,你等会儿走,你比较健壮,帮我先把这个小娃娃给扛到山上去。”
玄真老道随手指着人群中一个最为健壮的道士,拿出师叔的威严,充分作威作福道。
“玄真师叔,这不行吧?新人第一次上山都得亲自登山,这才是应有的礼数,哪有让他人代劳的?好像有些不符合规矩?”
明石苦着脸,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修道之人没有那么多束缚,这是我对你的考验。”
玄真老道语气生硬,断然说道,
“而且,你说说,我是谁?”
“您老人家自然是我们最为尊敬的玄真师叔了。”
明石暗叹,又来了。
“你也知道我是师叔了,依我在山里的地位,偶尔开个后门,有什么了不起的?”
玄真老道理所当然说道。
“你开后门,最终辛苦的还不是我……”
明石唉声叹气,却又无可奈何,这简直就是自己送肉上门,怪得谁来?
“哈哈,明石师弟,谁让你生得这样粗壮,的确该你出力。”
“明石师兄,辛苦你了,回头再见。”
“先走喽……”
……
明石哀怨地看着他的玄真师叔,逃也逃不掉,无奈何,只得一把将小少年背了起来,大踏步往山上走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行走在石阶上,往上看,山雾依旧飘渺,往下看,来路已经不见。
小少年趴在明石的后背,一颗小脑袋从明石的肩头露了出来,他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看来晕鹤的症状已经快要过去。
“明石师兄,谢谢你,咦?对了,道士爷爷呢?”
小少年略显腼腆地道着谢,突然发现似乎少了个人。
“不客气,道士爷爷?你说的是玄真师叔吧?他抄近路上去了,我们门内之人平时并不走这条道的,太远,就因为你是初来乍到,才要带你走一遍,以显对道的敬畏……哦,对了,看你方才状态不佳,也没问你,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子?”
明石的性格比较爽朗,并不会因为莫名其妙被抓壮丁而记恨小少年。
“明石师兄,不好意思……我忘了。”
小少年显得更加腼腆了。
“忘了?哼!你可不要来哄我,对待朋友应该真诚。”
以为小少年故意取笑于他,明石显得有些不高兴。
“师兄不要生气,我是真的忘了,只是听道士爷爷说,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然后被他捡回来的。”
见明石有些生气,小少年急忙手忙脚乱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原来你的来历这么坎坷,却是师兄疑心过重,师兄得跟你道歉。”
明石释然,随即就为自己的多疑而感到羞愧。
“呵,没关系,对了,师兄,我们灵虚山是怎样的一座山啊?听道士爷爷说是天下第一山。”
老是听说什么灵虚山,灵虚山的,小少年内心着实有些好奇,就在此时忍不住问了出来。
“嘻,说起我们灵虚山啊,那可就真是说来话长了,看官还请稍安勿躁,且听在下给您慢慢道来……”
明石的兴致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他满脸放光,模仿着外间说书人的口吻,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话说当年盘古开天辟地,天分昏晓,地隔水陆……然世间圣贤辈出,道通天地……我们这灵虚山传自太上道祖,兴起南华真君,传承辗转绵延直至今日……你说世间只知罗浮,三清,龙虎诸脉?师弟你有所不知,且听为兄慢慢道来……总而言之,我灵虚山才是最为道门正统,只是我们崇尚避世逍遥,世间所以才不传我灵虚名头……师弟想必看见外边三座石门:雾隐、留仙、问道……你抓紧我,我喝下水。”
明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大谈灵虚山的来历传承,在修行界中的地位,以及如今的一个大体状况。时刻不停,算来也有大半个时辰,直说得是口干舌燥,眼冒金星。
他放开一只手,往怀里摸出一只青色小葫芦,打开葫芦嘴儿,往嘴里咕噜咕噜猛灌了几口美酒。
“你也喝点?这可是灵虚山中的特产佳酿,外头可买不着的。”
明石喝个尽兴之后,将小葫芦递给了小少年。
“不用了,这葫芦这么小,还是留着给师兄解渴吧……而且我还未成人,总不好饮酒的。”
小少年推辞道。
“什么成不成人的,你年纪小,别被大人骗了,让师兄来告诉你,多喝酒才有助修行。”
明石胡乱教育着,口沫横飞,循循善诱,
“而且我这葫芦你别看它小,那可不是普通的葫芦,它装的酒啊,别说十个你,就是百个你也喝不完的。”
“那我试试……啊,酸酸甜甜,真好喝……我再喝一口……唔……再喝一口。”
……
灵虚山主峰顶上的清虚殿内,威严的神座上方端正坐着一位仙风道骨的年老道人,底下稀稀落落站着五位道人。
神座上坐着的老道人正是灵虚山当代掌教、在世间世外整个道教体系内都享有极高威望的云灵子,他手持一柄金丝白玉柄拂尘,身着紫云道袍,长须飘飘不染风尘,目光灼灼洞照万物,好一派神仙中人……
再看底下,其中一位站得松松垮垮的年老道士,不正是外出采药时捡一小孩儿的玄真道人?此时他依旧穿着那套旧道装,嘴角野兔肉的油腻劲儿也未擦除,在一干正襟而立的道人中倒是显得颇为耀眼。
“玄真,你刚回山,不及歇息,就来清虚殿中唤我等相见,不知所为何事啊?”
座上的云灵子不紧不慢地出言询问道。
“回禀师尊,弟子此次回来,却有要事禀报,弟子外出,捡到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孩儿,这小孩儿不幸得了罕见的失忆症,竟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哪方人氏,弟子怜其性命,将他带回,好教师尊及众位师兄弟得知,也好商量着给他寻一个去处,如此,才不昧我等道心。”
玄真老道向着云灵子行过一礼,正正经经地答道,只是他的这番模样如果落在外边众弟子及小少年的眼中,恐怕也要大呼难以置信了。
难道玄真老道心中住着两个他?
云灵子听完玄真所述,也不答话,只是微闭双目,养气存神。
他要慢慢地将管理山门内的大小事务的担子交到下一辈的弟子手中。
下一辈已经成熟,可担大任。
“哦,捡的小孩儿,不知其来历是否可靠?”
一位道人出言问道,说话的道号玄智,排行第五,是玄真的师弟,为人机敏多疑,潇洒倜傥。
“并不知来历!”
玄真答道。
“师兄,这小孩儿现在何处,怎不带他上来?”
一位女道士出言问道,这女道士道号玄慧,是众师兄弟中排行第六,是最小的一个,看她容貌秀丽,神色冷峻,极少露出笑容,就连言语之间也透着冰冷,一袭道装,让她颇显出英姿飒爽。
“唔,依明石的脚程,想必就在眼前。”
玄真沉吟片刻,答道。
“师弟,你却又来使唤我的明石徒儿了?”
一位体态丰硕的道士站了出来,摇了摇头,很是无奈于玄真的无良作风,不过他向来为人随和,对所有人都是一张笑脸,倒也并非当真怪罪于他。
他就是玄真的二师兄玄大。
“呀,师兄莫怪,师弟门下没有徒儿,平日里少不得得向各位师兄弟借俩弟子跑腿,不,磨练,俗言道,玉不琢不成器即是也。”
玄真嘻嘻笑道,对着师兄弟们,他的顽童性子再次回归。
“唉,你这老顽童,一把年纪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站在一边一直未曾说话的大师兄玄广说道,这玄广为人稳重,深得众师兄弟并门下弟子的爱戴。
他们五人分别就是如今灵虚山掌教真人云灵子座下五大弟子:
玄广,玄大,玄真,玄智,玄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