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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兽乃是由世间众生心中之恶念所催生而出,生就带着无穷的邪恶,身中隐藏着众生之邪恶心念。
试问天下万万千千的有灵众生,谁又真能如极北冰盖千丈之下千锤百炼的冰晶般晶莹剔透?谁能如盛放在雪域高原之外的雪莲一般毫无瑕疵?人心之本,善恶已无从分辨,但在后天沉浸于红尘万千之中的点染,却无从相避,陈心隐游走世间多时,见多了世人的贪、嗔痴、恨,岂能真如赤子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
念兽虽非人,却自认最识人心,只因他生于人心,他绝不信世间能有至纯至真之人,即使是小小的一点墨汁,滴入一杯清水当中,也能将清水染浊。人心同样如此,一旦粘附了半点不合之念,即已不再纯真……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咦?竟有此事,那家伙……啊啊,卑鄙无耻,竟敢偷袭……”
念兽寻觅片刻,凭借着方才从陈心隐身上攫取到的那一缕气息为媒,果真在自己的躯体当中寻找到了他曾贡献给念兽的那一点心念,而在深入探查之后,念兽不由一愣,原来这位大名鼎鼎的正道楷模,令天下魔众闻风丧胆的道联盟主,居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陈心隐只觉仿佛已被一只躲在阴暗当中的恶兽盯上,急于迅速解决这场战斗,见得念兽愣怔的良机,如何肯轻易放过?
那三只净火青雀,在他的着意操控之下,散作三角,各据一端,鸣叫着冲着念兽而去。
“大意了!”
念兽心中警兆大起,也不敢指望旁人来救,只慌忙往后一退,暂且延缓青雀的靠近速度,同时迅速往上方跃起,试图以此来避开三雀的必经路线……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念兽亦知兵法,他若与三雀以硬碰硬,最终固然可以获胜,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佛家神通净火正好克制于他,他所需付出的代价决然不小。而他若抢先出手,直接攻敌腹心,乱了陈心隐的分寸,届时非但净火可不攻自破,他甚至可以觑准对方空处,斩得更大的战果。
无奈他有先发制人之念,陈心隐同样也有,他在心生感应之初,即已隐隐察觉到威胁来自于念兽此处,虽不知对方将有何动作,但他加紧强攻,趁着对方出手之前将他压制,毕竟是不会有错的了。
念兽往上逃避,可陈心隐岂容他轻易逃离,三只青雀亦划过三道弧线,衔尾追击。
眼看着三雀愈追愈近,念兽身躯庞大,毕竟不如青雀灵巧,自忖再如何潜逃也是不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效法壁虎断尾求生,忍痛在身躯上一划,舍下腰下三成,又分成三股,每股各迎着一只青雀而去……
黑色云雾一触青雀,即受烈焰灼烧,青白火焰如觅佳肴美饮,腾然冒起,反将黑色云雾裹覆,一层一层地灼烧成了缕缕青烟飘散无痕。
无数的人间怨念,历经千年万年的累积与压缩,在净火的神威之下,被焚烧殆尽。场间虽寂静无声,可反映在众人的心神灵台之间,却能听闻千般哀嚎,万般哭求,令人潸然泪落。
“好你个小贼,竟敢焚我身躯,今日必与你不死不休。”
念兽的恨从心头起,在应付第一团净火之时,他虽然辛苦,却不曾付出多么实质性的代价,哪知这一次断尾求生,他眼看着自己三成的身躯化作灰烬,自身的实力顿时暴降,也不知需要多久,才能再次弥补回来,实在是让他心也痛,神也疲,简直恨不得将始作俑者的陈心隐挫骨扬灰,才肯干休。
“念兽,你的出现,错在天地人,你所作的孽,不怪于你。我的手段有限,你若愿意,我将为你请来高僧大德度你解脱,不知你意下如何?”
为哀哭所引,陈心隐的心绪渐落,这种哀哭直指心性的,即使是他早已释放出来护身的佛印,也难以抵挡。
“你这孺子在放什么狗屁,我逍遥天地之间,不知有何等痛快,你却要我听你之言,引颈受戮,继续沉寂深幽千万载?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陈心隐,还是刘荡仁,你莫得意,且看我接下来的手段!”
念兽癫狂大笑,说时迟,那时快,他在解决了三雀的后顾之忧之后,终于含愤出手。陈心隐只觉心中一动,一股浓浓的失落情绪突然从心底深处爆发而出,他正待分力镇压,哪知一道令他始料未及的暴躁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
“喂,压我压够了吧?”
“啊,你!”
……
“哈哈,如何,这个滋味不太好受吧?今日才知道你这个道联盟主,居然还有这段故事,一体两魂,念头偏又归于一处,连我都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念兽得意洋洋地看着陈心隐在那儿抱头痛呼,他这一身,为天下众生所生,自可映射天下众生,那位潜藏于陈心隐身躯深处的刘荡仁,自然也在他的映射范围之内。
而经他分辨,那刘荡仁与陈心隐虽为独立人魂,但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却又同为一个,由此可见,他们的情志或可相互影响,他只需勾动其中一人,便可对另一人也施加影响。
“你这是什么手段?”
卫君子面色剧变,谁曾想这念兽竟能有如此奇妙的手段,连陈心隐这样的人物也抵挡不住,若真是如此,那正道之中,能有几人能够逃脱念兽的这一手段?
今日必灭此獠,否则终成大患!
卫君子暗咬牙关,寻找着出手的机会,至于为明石护法之事,在此刻相较之下,已不再是他的首要职责,他不似陈心隐感情用事,孰重孰轻,他自然能够分辨,也有足够的决心去施行。
“你早在一旁看着,现在也就不要插手,你且试试。”
见得念兽一招奏效,其余三魔也大为振奋,青丘之主对陈心隐无可奈何,可若与卫君子放对,胜负依然难料,由她来将卫君子拦在战场之外,其实并非难事。
“试试便试试,今日将你这妞打个半死就好,否则明石醒来恐怕会怨我下手太重。”
口舌之争,卫君子还未见怕得过哪个的。
“别,别,你们各守职责,我能应付。”
卫君子正要喊人一齐动手,陈心隐睁着一双赤目抬起头来,劝阻道。
“这……”
卫君子等人迟疑。
“这是命令!”
陈心隐怒喝道。
“是,盟主大人!”
几人道联精锐闻令而止,当即答应道。
“好,那我们还看你的。”
既然陈心隐已如此说了,卫君子也只得停下。
卫君子从未真正信服过人,但对于陈心隐,他从见他的第一面起,总不自觉地选择了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