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不解七字箴言其意,如今结合芜冰桃夭二人前后的行踪于事后算来,却是灵验至极,陈心隐在心中将七字排列成串,可不正是:
“不在东南,在西北!”
哈!他不禁抚掌大笑,真不愧号称神仙中人,这一课却是起得极准,只是差了最后那一层的窗户纸未曾捅破而已……
唉,只可惜自己愚笨,无法看透。
说来,那二百两银子当真花得极值!
下次若有机会,应该带上芜冰桃夭二人亲上门去道谢,并且不妨再请老神仙帮忙算算那张无名玉琴的下落才好……
许久不抚玉琴,正是思念得紧。
其实,少年不禁想到,若是无名玉琴始终未曾失窃,对于这场青州城的危局,或许就是另一场更好的局面了……
天降万道雷霆,廓玉宇澄清……
壮观景象,犹自历历在目!
他这突然的大笑出声,倒是着实吓了在旁边专心说话的白芜冰一跳,就连蹲在荷塘边上忙着捉星星而不得的桃夭,也被吸引了过来。两人心惊胆战地盯着陈心隐看个不停,正是担心那雪莲花采来已久,过了期效,压制不住他的病情……
咦?陈心隐好奇地看着她们两个担忧的表情,正是莫名其妙,他又微微一笑,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来。
原本的诸番胡乱猜测,还牵连进了潇湘馆,现在想来,竟是可笑至极。
第三幅图和第四幅图中的人与僵尸变换,第五幅图画的那朵花瓣极大的花儿,第七幅图中生长着花儿的山崖,第八幅图中云上的一大一小两位少女……
一切都明白了!
“来,桃夭,哥哥捉一颗星星送给你玩儿。”
意气风发之下,陈心隐兴致变得极高,他牵着桃夭的手来到了荷塘边上,蹲下身子,两只手掌相叠成碗状,往池中一探,便掬起了一捧亮丽的清水。
池水清冷,低头往手中一看,正是有几颗星星闪耀其间,熠熠生辉……
“哇,真的有星星诶,哥哥你好厉害,教我,教我,桃夭也要学……”
桃夭揪着陈心隐的手臂,好像一头小鹿一般蹦跳着。
“呵呵,这可是哥哥自创的绝学——摘星手!轻易不得外传,不过既然桃夭你喜欢,那便传给你吧。”
陈心隐一本正经地说道。
“好哦,好哦,摘星手,我也要捉星星,桃夭也能捉星星玩了,嘻嘻……”
一时间,这座小院中充斥着桃夭天真曼灵的欢笑声……
今夜情致正好,陈心隐多日未曾抚琴,一时技痒,取出一张刚从吴军师那边讨来的名琴,就着稀薄星光,在这片星空之下,随心所至,任情遨游……
这几日的艰苦守城,,此番一朝功成身退,对于他,亦是感慨颇深。
白芜冰心有所感,亦是情动于中,想着那几颗水中浮现的星光,跟着这清泠的琴音,凌空而起,翩翩起舞,迎着夜风,衣袂飘飘……
冰雪精灵,游走星空,宛若清波踏月,白玉含光,又如高山冰雪尽峰,雪莲傲立。
情动于中,舞扬于外,正是一番好彩!
不知何时起,又似从来便有,只听星河月下,白芜冰在曼声吟唱:
“月影星光长挂,九霄天。
万里天疆共渡,两商参。
世间思来谁不慕?苦海帆。
摘星手,摘星辰,凝眸初起,星辰原居离恨云壤间。
青莲水,水中天,星光敛藏,素手纤纤!
……”
一曲终了,万籁俱止,天地重归于寂……
“好!好曲!好舞!好词!墨某赖着不走,今夜幸得一见,还真是获益匪浅。”
客房中居住着的墨干城带着墨半山和阿柔走了出来。
“墨叔叔,墨哥哥,阿柔姐姐。”
桃夭甜甜地与三位来客分别打了个招呼,便自己蹲到了荷塘边苦练摘星手去了。
又是叔叔……
墨干城面容一苦,又是无可奈何,叔叔便叔叔吧,幸而不是大叔。
阿柔看着一身男装,却难掩秀丽的白芜冰,回味着她方才绝世的舞姿,正是愁肠百结,无奈太息一声,徒自黯然神伤而已。
“芜冰啊,我却觉得你还是换回少孩儿的装扮来比较好……”
对酒当歌,陈心隐拿出了腰间悬挂,珍藏许久的山酒,与众人欢饮对歌,再与墨家几位至交好友稍稍聊过几句之后,他忽然心念一动,扭头过来,与白芜冰这般说了一句。
“啊!”
白芜冰有些惊讶,低头看了看自己一声素白男子长袍,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时间面若霞飞,幸而夜色如墨,恍恍惚惚看得并不真切,而唯一看得真切的两人,一个在忙着捞星星,而另一个在说过那句话之后,转到一旁,正与那墨半山探讨如何变坏的高深理论问题……
她扭捏忐忑问道:
“心隐,你为何觉得我换回女孩儿的装扮会比较好呀?嘻嘻。”
陈心隐专心听着墨半山的新式言论,正是觉得唇齿留香,极为有理,不由得频频点头,不想那边白芜冰还有话说,不禁呆愣了半晌,待得想起了先前自己说过的话儿,他才有些为难地回答道:
“芜冰,其实是这样的,你总穿着男装,却又生得比我还要俊俏半丝……呵呵,这样难免会被有心人误会,说我,呵呵……”
陈心隐呵呵半晌,最终鼓足勇气,涨红了脸,才将事情的始末说清:
“芜冰呀,你还记得那个墨如北吧?他不是说你是,呵呵,是那个什么兔儿……爷吗?呵呵,我就想啊,若是让人看到我们走在一起,那……”
陈心隐继续呵呵着,还未说完,冰雪聪明的白芜冰还能不明白他字里行间蕴含着的深意?
于是,他们所在的小院醉月居中,陡然便由秋风一叶化为了凛凛寒冬……
墨家三人如狼奔豕突,没命般地逃回了他们的房间,桃夭在迷迷糊糊中,被她白姐姐牵着回屋洗漱休息,而院中原地……
一尊冰雕巍然矗立于原地,向外冒着森森寒气……
这是一尊生得与碎嘴陈心隐形神皆似的冰雕!
……
“是谁啊,半夜三更在外头乱弹琴,扰人清梦……”
卧房之中,鎏金榻上的邢老大在睡梦之中被吵醒,迷迷糊糊翻了个身,紧了紧被子,又嘟哝着沉沉睡去:
“嘶,有些凉了,没想到今年的冬天这么早便到来了……”
另一边,吴军师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之下,仔细数着手头结余的一堆碎银与铜板,正是越数越心酸,想着这一段节衣缩食的艰苦日子,眼泪看着就要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唉,陈公子又在弹琴了……也罢,只好出门去当那游戏风尘的侠士了……嘶,天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