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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左右改变不了什么,本座且听听你的嘴巴里究竟能够说出什么有趣的话来。”
云相升到了与陈心隐并高之处,与他遥遥相对。
他俯瞰了各处战场,魔族大军的优势已经极是明显,道联若想翻盘,除非山河倒挂,乾坤逆转,有神迹出现。
他的心中登时笃定,他对这个与他争斗了数年之久,且屡屡令他吃了大亏的对手,除了难以排遣的怨恨之外,要说还带有一丝丝的佩服,也是不无可能的。
当然,未免夜长梦多,他不会留给陈心隐太多的饶舌机会,于是他又极精明地威胁道:
“本座数十息,若你的话寡淡无味,只是有意在拖延时间,本座绝不轻饶在场任何一人。”
“天下将有灭世大祸发生……”
陈心隐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他的话不止是针对云相一人而说,他还需告知己方及魔族的所有人。
“可笑啊可笑……已经两息了。”
云相对此不屑一顾,空洞之言,不过只是危言耸听罢了。
“异界将有一个能力通天贯地的存在即将破除封印而出,降临此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吞噬此界所有生灵作为他的血食。”
陈心隐不理会云相的奚落,继续说道。
“什么?”
与不以为意的魔人不同,下方还剩不到三十万的道联修士闻言震惊,这其中的大部分人对陈心隐可是信任得很,他们都对陈心隐在囚羽界中的经历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并不认为陈心隐会拿此等一戳就破的谎言来忽悠众人。
即使真有部分不易信任旁人的天生精明者对陈心隐的话秉持着多少的怀疑态度,并不信真有如此强大的存在,也在猜测着这或许便是他想出的缓兵之计,要来骗了魔族暂时罢手,解了燃眉之急。
而为了与他配合,这些自以为看得通透的道联修士反而表现得更为夸张了几分。
“红口白牙,世间岂能存在如此强大的生灵?六息……”
这个消息或许太过于玄幻,云相自然不肯信他,数息依然不停不休。
“这个存在在我道家典籍当中有所记载,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九万里,可化鱼化鸟,便是那只鲲鹏。如今他被困于异界,自号鲲鹏老祖,现实中的鲲鹏老祖,比典籍记载只强不弱,他是我们所有生灵的共同敌人,无论是道是魔,都难逃他的吞噬……”
时间紧迫,陈心隐对云相恨得牙根痒痒,无奈敌强我弱,一时间也着实是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先拣要紧处说了。
他这一番引经据典,果真有了不小的作用,道家显宗的典籍,素来都广泛流传于世间,即使是魔族之人,虽不去学习,只为增长见知,也多曾有所涉猎。
陈心隐的这一番说辞,成功地勾起了他们被搁置一角的回忆,相互印证之下,陆陆续续已有部分魔人动了心思。
“云相,你要战,我何须怕你?至多不过一死而已,在死之前,我必能拉上你垫背,就看你是信还是不信了……”
陈心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将现场众人的临场反应收在了心中。见自己的话终于收到了些效果,他半被意气所激,半是故意为之地指着云相,放出了孤注一掷的豪言。
“呵,本座会怕你?有本事你来试试!”
云相冷笑连连,同时他微不可查地退后半步,双臂向前微抬,摆出了个利于防守的架势。一班心腹悍将岂能容得有人对云相口出狂言,主动杀奔而来,留在了云相的左右,以策安全。
云相的嘴上固然冷硬,可对陈心隐倒还真保有些忌惮之意,他对自己的修为手段的确有着不小的信心,可在陈心隐的面前,他下意识秉持的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态度……
“你不必着急,等重新将鲲鹏老祖封印,我同你再打不迟。”
陈心隐不禁微微笑了起来。
他留意到,他不知道其他人是否同样留意,他的说话时间早已经过了十息,可云相却在有意无意之间,已经停止了他的“数息”,这其中意味,陈心隐心中有数,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去公然点明。
“有证据么?”
云相躲在心腹人群当中,拔高声音问道。
他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是,对陈心隐所说之事,他已经信了三分,至于其他七分,就看陈心隐是否能够提供具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了。
当然,即便发现真有此事,他及魔盟该如何应对,也该作另谈,他是决计忍受不了叫陈心隐一路牵着鼻子走的……
“证据自然是有的,不过道魔双方须得先停战,我才好将证据一一呈出。”
陈心隐暗暗捏了把汗,云相终于肯松了口,叫他在庆幸之余,也有些意外。
只是这个证据的呈现,他还需去寻风宫之主徐无鬼与蓬莱岛主之外,只要这两人肯出面作证,并呈上各项蛛丝马迹,再想取信于人想必不是难事。
“停战无妨,但所有人须得在我魔盟的监控之下,不得须臾离开。”
云相嘿嘿一笑,提出了他的条件。
好不容易才将道联的主力引出围住,他若轻易就将这份战果葬送,莫说底下魔人心生怨怼,就连他自己也觉此事荒唐得很。
“这与开战有何分别?”
陈心隐大感愤然,众修皆怒。
若道联主力尽受监控,生死依然不由自己,只要云相想要开战,便随时可以,叫道联上下情何以堪?
更何况真依了这一说法,自由受限,他在海外的那些布置,想要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就要难上加难了。
无需多想,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同意这般丧盟辱道的条约!
“道联盟主,你可莫要忘了,鲲鹏老祖脱困降临,你我携手对抗,这可是你提出的计划。而你怎的一心想要远离我魔盟?若是你我双方远隔天涯,真到了危急时刻,岂不要被鲲鹏老祖各个击破?”
云相将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他惊奇地发现,原来采用这样的方式说话,占上了道德的制高点,果真会叫人的心中舒畅许多,念头通达不少。
难道这便是道与魔的区别所在?
云相兀自胡思乱想着……
“……”
在最为擅长的领域被对方击败,陈心隐如鲠在喉,偏又吐不出来,那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云相,你要这样的话,我们对抗鲲鹏老祖是死,被你囚禁难道就不是个死?都是死,我们哪里还有必要拼命?”
敖豫怒道。
“正是如此,你至少得给我们希望。”
陈心隐说道。
“这个……”
云相故作迟疑地皱眉沉吟道。
其实他只不过在漫天要价而已,他当然知道道联不可能同意无时无刻不在魔族的监视之下。
他正想着该如何提出一个合适的次一等条件,那才是他真实的心理底线,由不得他不慎重几分。
“既然如此,那……”
正当他打定主意,只接受给双方留出五百里的距离,不想却听到心中响起了一道叫他又敬又畏的声音,这道声音说道:
“拒绝,此战不可停。”
“为何?”
云相在心中回道。
“因为陈心隐所言不真,你做便是。”
那道声音说完这话,就退了开去,任凭云相再如何发问,都已不再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