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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这么快便到了,化蝶入梦之法果真是厉害呀。”
山鬼在一棵参天巨木的树梢之上显出了身形,看其衣着装扮,仍是当年离家出走那时的模样,
“咦,这儿又是哪儿?”
她四下观察,一时间竟也无法分辨得出,陈心隐此时所处的梦中环境。
“山景清幽,月色静好,溪水潺潺……”
山鬼欢快跑跳起来,看见边上一条溪流,溪水清冽,煞是喜人,她仿佛脱去了王座之上所带给她的那分阴郁,恢复了往日的娇俏模样。
只见她不假思索地脱下了绣花鞋,新绣袜,放在岸边大青石上,赤着一双莹白玉足,奔入溪水之中,趟水游玩……
“哎呀,可不是来这里玩水的。”
这里的水,不热也不冷,温度极是宜人,与北冥的冰冷海水大不一样,她一时没忍住,就放浪了形骸。
“不过也不打紧,暂时没能找着心隐,就沿着小溪往上走吧。”
这样想着,她随手往青石之上的精细鞋袜下了一个简单禁制,以防被山中路过的无知野兽给叼走。
提着裙裾,她蹑手蹑脚地朝着上游漫步而去……
越往上走,她只觉得两边景致越是熟悉,正当她停下脚步来,打算仔细想想之时,忽地听到从前方传来了一阵“隆隆”的水声,犹如万马奔腾,震撼人心。
“啊,瀑布,银河瀑布!这里是银河瀑布!”
山鬼一阵惊喜,忽而又有些别扭起来,
“哼,就知道心隐他心心念念,不忘的都是那破灵虚山……”
看来,她虽然在心底里原谅了陈心隐,她昔日的山长,却对于这座灵虚仙山,她大哥的陨落之所,依然是耿耿于怀。
一时间,她竟有些踌躇起来,不知是该继续前进,还是该就此离去……
他还会记得我吗……
“也罢,难得来他梦中一趟,就走了反而显得胆怯,只是上前看看又有何妨?若是他果真忘了自己,那时再走也不迟。”
山鬼捏着粉拳,这样说服着自己,
“只看一眼!”
好吧,只看一眼,她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走到了瀑布底下那方水潭的边沿,毫不困难地找到了那块大石头,呆呆地坐了上去,而后痴痴地看着宽大匹练也似的雄伟银河瀑布愣神。
往日的一幕幕,欢乐的,伤心的,重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那日在山间偶遇少年,听他自顾自唱着他自编自导的欢乐山歌,即使是到了如今,那段歌词仍然萦绕在耳边,
“青衫雨湿,只道是大山苍翠。
绿草红花,留不住轻快的步伐。
泉水叮咚,游鱼儿卷起细尾。
松华如盖,遮不住这逼人的年华。
绕过山岗,有一女孩儿倚兰而睡。
……”
朴实的歌词,却蕴含着真挚的深情!
她的脑海中盈满着这首灵虚山歌的曲调,嘴边不由自主地跟着吟唱了出来……
瀑布拍击之声虽巨,也拦不住她的歌声响起。
她不禁有些痴了。
“哈,是谁在那儿唱我写的歌?”
正在山鬼忘情歌唱之时,一道极不解风情地少年声音莽撞地穿插而入,破坏了这夜里的所有意境。
“哦,原来却是个女孩子,抱歉,打扰则个。”
来人正是陈心隐,只见他一看到正前方那位正坐在巨石之上歌唱人的背影,依稀能够认出是个女孩儿,面色一红,道一声失礼,就要退去。
“你,真的要走吗?”
谁知,他才刚一转身,抬起右脚来,还没来得及踏出他那第一步,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道如黄莺出谷一般的动听声音。
“你,你……”
少年豁然转身,呆呆地看着巨石上,也已转回身来的少女面容,霎时间就如被施了定身法儿,张口结舌,一句话儿也难以完整说出……
并非是因为那声如黄莺般动听的声音,而是因为那位明眸善睐的少女。
是她,是她,就是她,只是因为她!
“山鬼,原来是你来了。”
千言万语,归结到了最后,便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声问候。
“嗯,是我来了。”
她的回答,也只是简简单单。
然而,有些时候,无声比有声更好。
“真的是你!我这是在做梦吗?哈哈……”
少年欣喜若狂,一蹦三尺高,绕着原地团团打着转。
“呃,这个……”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作为始作俑者,她亦不知该如何回答,若说是在做梦,可是两人应该算是清醒的,若说不是在做梦,两人又的确是在陈心隐梦中相会。
庄生晓梦迷蝴蝶……是周是蝶,他亦难以分清。
山鬼蛾眉轻蹙,思量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知,那跳脱少年只顾提问,全然不理会是否能够得到最终的解答。是否是在做梦,于他而言,却并非那般重要。
只见他纵身一跃,就跳上了那块巨石上,与山鬼面对着面,站在了一处。
四目相凝,他们却不知接下来应该如何开口。
近在眼前的瀑布远去了;
轰鸣的水击之声远去了;
青松翠柏,与皎洁月光远去了;
蛙叫虫鸣,与乌啼猿鸣远去了……
身外所有一切,尽皆远去了,唯一剩下的,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目相凝。
恍然间,短短一瞬,又似千秋岁月。
“山鬼,你还好吗?”
“不好。”
“啊!”
“那你呢?”
“还好。”
“哦!”
“嗯。”
又是一阵沉默……
“我们去潭中划船吧?”
陈心隐扬了扬手中的黄色符纸,问道。
见她点头,他变戏法儿似地熟练变出来一艘小船,上边架着两只船桨。二人登舟,一左一右,并肩坐下,操起船桨,只是轻轻一碰水面,小船儿就推开波浪,轻快地飘荡在水中。
“心隐,你为何会跑到这南海边上来呢?”
山鬼好奇地问道,若是依她所猜想,他应该仍在灵虚山中无忧无虑地四处游玩才是。
“唉,因为我将药园峰小院上的五间房子给烧了,结果就被玄真老头儿那小心眼儿的赶下了山去。”
陈心隐碎碎念着,却全然未曾细加考虑,他们如今身在何处这一个重大的问题。
……
PS:情节推衍到此,我竟有些激动感伤!不知是否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