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倾花叶般般幼,
惊雨盈溪演灏洪。
覆海鱼龙翻骇浪,
山深谷远转无功。”
——《山间水》
话说这魔主一声令下,众魔将倾巢而出,洪水猛兽一般冲来,各自捉着自己既定的对手一阵厮杀,浑如那天翻地覆,风云色变,声势委实惊人。
自古便演化有一约定俗成的规则,庙堂之上,多为虔心修行者的雷池,极少有修行高人肯屈身其中,听候权贵的调遣,只因这不但会引来同道的唾弃,将他戏谑称为“御用修行人”,而且太上有云:凡五色、五音、五味等诱人安逸,引人堕落之物,若是接触日久,不能及时跳出,皆可能会成为对于自身修行难以跨越的魔障,这乃是有志于长生久视者不可不防的一大销骨磨志之陷阱。
是以这一众魔人入场,就如那龙游浅水,何须一尾之力,便能够将这小小一汪水中的所有游鱼打翻……
“神农”老头脚底抹油,借着人流左避右逃,倒也堪堪避过了云相的数次戟刺,云相怒不可遏,心道这老头简直比泥鳅更滑溜,每每眼看着就要得手,他却或许脚下一滑,或许有人半途冲出,将他的身影遮挡,总之他跌跌撞撞,却始终连一根毫毛也不曾伤到,怎能不叫人气恼?
转眼之间,死伤在他三叉戟下的大臣军士已有不下数十,他哇哇大叫,穷追不舍,真是与老头卯上了劲儿,不死不休。
刘荡仁诧异地望着那土流光消失的方向,心道自己何曾拿了他的什么白玉琴?这番强行索要,岂非趁火打劫不成?
不过想他身量短小,料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刘荡仁振奋长剑,朝着靠山王疾冲而去,如今这混乱的场面,就如一把双刃剑,他为何不能来个浑水摸鱼,将恶首诛杀当场?
靠山王深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古训,在混乱之前,便已筹谋着抓紧撤离,这不眼看着刘荡仁气势汹汹而来,他与刘安己对望一眼,一左一右搀起当中瑟瑟发抖的九五之尊,半是强迫,半是自愿地将他向后拽去……
“奸王哪里走!将我父皇还来!”
刘荡仁轻轻一跃,足尖往一柄正朝他的头颅横切而来的刀尖上一踏,整个人如一只飞鸟般腾空而起,朝着既定的落点而去……
“安己,你难道当真不顾兄弟之情?还不弃暗投明!”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若真能顺利策反刘安己,那么即使不能产生什么助力,至少也能少了许多阻力。
凉风如刀,划过他的脸颊,惹来了阵阵刺痛,他默默的舔舐着心上布着的道道刀伤,他的心也渐转冷漠,世间的背叛与离心,在他的心上覆上了层层石壳。
剑气如华,将沿途的所有抵抗斩断,他的长剑已到了靠山王的近前,近在咫尺,他几乎能从靠山王的眼中读出那难以掩饰的惊惶与绝望。
然而,靠山王闭目等待半晌,也不曾等到意料之中的冰冷与黑暗,他疑惑地重睁开眼,却听到刘荡仁那气急败坏的喝骂声:
“小矮子你快放手,本宫稀罕你那破琴不成?”
原来他一往无前的剑势为人所阻,由地底钻出的土流光跳起伸手一捞,便将他的后脚踝捉住,生生将他由半空拽到了地面上来,他猝不及防,当即便摔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当然碍于陈心隐旧时的赫赫威名,土流光虽有魔主作为坚强后盾,可他生性偏于怯懦,倒是不敢做得太过于出格……
“陈心隐你休要睁眼说瞎话,白玉琴不在你的手中,还在谁的手中?”
土流光咬牙说道。
这小子挣扎的力度果真不小,自己的手腕也转得生疼,还不如将他拉入地底,不怕他不服。
土流光向来言行合一,这般想着,他单手快速结了个手印,暗暗道声“疾”字,地面砖石流动,竟凭空生生咧开了一张大嘴,这二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这张大嘴吞噬其中,沉了下去,大嘴双唇合并,砖石归位,地面平复如初,就似从未移动过。
“呀!哥哥又被捉走了,快去救他。”
被青丘之主等数名高手紧紧缠住的桃夭手舞足蹈,忙得不亦乐乎,哪知不经意间回眸偷眼一看,却只见到她家哥哥沉入土里的那一刹那,心中不禁大急。
她不管不顾地扇出几道惊雷,几股狂风,将她的诸对手们生生逼退,而她则趁着几个对手狼狈闪避之机,迅速收起手中旃檀风雷扇,学着在南海所见的海豚入海泳姿,小蛮腰一拧,双臂紧紧贴于身侧,闷头向下,化作一道流光,紧随其后钻入了那同一处地面之下……
“啊,你……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快出去……别跟着……”
地底下隐约传出来一阵诡异的砰砰声,并伴有一男子断断续续的尖叫声。
“哎呀,你怎么咬人,快松口……”
“不要抓了,快放手!”
“好好好,我放人,我放人,哎呦……”
……
片刻的平静之后,与他们入地之处相隔十余丈外的一只足有两人多高的铜鼎之下,地面“喀拉喀拉”地连响数声,接着只听“铿”的一声,那只沉重的铜鼎冲天飞起,而后又是“轰”的一声,重重地砸落于地,将地面砸得陷落数尺之深。
而在铜鼎原本所立之处,凭空冒出了三道身影,桃夭嘟着小嘴,奋起一脚,将那个狼狈不堪的土流光踢飞,然后从深空手镯之中取出来一片雪莲,小心翼翼地撕成小小片状,一点一点地喂入了正陷于昏迷之中的刘荡仁口内,并助他咽下。
“咳咳……桃夭,是你救了我吗?这是哪儿?”
几片冰凉的雪莲片咽入腹中,刘荡仁咳嗽几声,终于悠悠地睁开了双眼,目光重归清明,他左右转动着脑袋,打量着身周之物。
“哥哥你醒啦!”
桃夭雀跃地喊了一声。
“太子哥哥你还好吧?”
清影郡主好容易也挤了过来,蹲下身子,关切地看着刘荡仁的脸庞。
“我没事,这次绝不能再让那帮叛臣贼子逃掉。”
刘荡仁拾起躺在身旁的隐锋剑,拄着站了起来,他入地出地,这一副脑筋至今好歹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方才因土流光的土遁妙法,将他带入地下,他只觉眼前一黑,汹涌而来的无边压抑便充斥了他的身心,他本能地便昏迷了过去。
“呸,那没用的东西!”
云相追不得“神农”老头,满腔积郁的怒气无法排遣,恨恨地啐了一口,对土流光拳打脚踢,将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
PS:文中小诗押韵不对,现已修改,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