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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自老族长以下,在所有代代作为霸主圈养血食的人族眼中,这穷奇穷凶极恶,浑身上下沾满了包括人族在内的百族浓稠鲜血,实在是恨不得活剥其皮,生食其肉,醒拆其骨,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只是苍天无眼,天道无情,这罪大恶极之辈,偏偏神通广大,无人能制,他们偌大人族,数量何止千万,竟无一人能够与他交锋,莫说来回斗得几合,往往都是一口气息便吹得魂销体散,吹向了不知何方……
“儿郎们,这老魔要灭我族人,我等纵然明知不敌,也要决然敌之,活得耻辱,不如死得荣耀,从来命不由己,今日,就要由己一回!”
老族长展臂如刀,舒腿如鞭,呼呼风声四起,只在眨眼之间,那身周高刺入云的巨木,便已被他一棵棵地斩断,东倒西歪地横卧在地。
“很好,很好,本王早说你人族狼子野心,时刻不忘反叛,看来果真如此,哼,今日便叫你族绝种,什么法术武技,都将彻底断了传承。”
眼见着那老族长轻而易举地将巨木斩断,穷奇是又惊又怒,诚然这点手段看似震撼,其实对于一方霸主穷奇而言,只能算作是小巫见大巫,不过这其中隐含着的深意,却实在是耐人寻味的。
曾经的那场动乱,便是由于人族习武入道者日渐趋多,虽然遭到了各方霸主的血腥镇压,并严格收缴,力图断绝此道传承,阉割掉他们的逆心,使他们安于血食的命运,哪知今日看来,又有死灰复燃矣。
“我命由我不由魔!”
众青壮齐声高喝,一个个都默运玄功,身躯就如充了气的河豚鱼般鼓胀而起,唯一的不同则在于他们是筋骨血肉一齐涨大,是以身材依旧能够保持匀称,而力量则是瞬间增大了何止千万倍。
“呀喝!呀喝!”
众青壮筋肉如铁,身躯如山,两条手臂,似那椽笔粗实,两臂尽展,就有五六丈开,十指往树干上一攥,正如长矛刺入败革,扎得极深,刺得极稳。
“雕虫小技,不过如此。”
穷奇自有傲气,倒是不屑于半渡而击,只见他停在半空,冷眼观看,待见得下方蝼蚁准备妥当,他才身形一动,倏地一声,继续破空而来。
“呜呼哀哉,强我体魄;噫兮噫兮,壮我英魂!”
老族长仰天悲歌,吟咏不绝,一道纯白明光如柱,自他的泥丸宫处射出,待升到与众青壮的头颅等高处时,忽地迸裂,向着四面散成一道道只有拇指般粗的白光,径直朝着每一个人而去。
众人虎目含悲,身躯却仿佛牢牢地钉在了地上,不闪不避,一动不动,任由这一道道奇异的白光顺着双目,悄无声息地钻入自己的头颅之内,发挥着它们应有的作用。
“啊啊啊……”
白光没入,不消片刻,众人仰天咆哮,身躯并未再长,而是在体表浮现出一层极薄的毫光,将各人衬得宛若天人。
这些天人们双臂只轻轻一动,便将本已攫在指间的巨木自根底抬起,指向穷奇的来处,他们双腿望地上一跺,整个人便如冲天而起的流星,携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来敌撞去……
“哼,就凭这点本事……”
穷奇忽然间怒气上涌,油然生出了为人羞辱的荒谬感觉,就只是眼前的这般蝼蚁,学了些不值一哂的旁门小术,就敢鼓动他族,一齐背叛于他,这难道不是对他的一种侮辱吗?
真当本王不敢杀人不成!
穷奇心中发狠,那些狮虎豺狼虽然同为叛逆,他却并非一定要斩尽杀绝,可这人族灵智极高,绝对是一柄悬在囚羽界众霸主头颅顶之上的利剑,与其日后在人族坐大时徒然伤悲,不如在今日先绝了这一脉人族的根,之后再便告天下,杀尽别家霸主手下人族,从此断了他们那些非分的念想。
而至于豢养人族的诸多好处,与永世的统治根基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了。
穷奇长吸口气,天地气象为之一变,接着他张口将一道气旋喷出,气流卷成一条怒龙模样,气势如虹地直迎众多巨木而去。
“不好,诸位坚持!”
众举木青壮只觉一道趋向于旋转的扭力,从自己的两手之间传来,他们一惊之下,险些就要因穷奇一招,就把持不住地由巨木脱手而去。
但是他们作为人族雪藏已久的绝密底蕴,又岂能轻易放弃,一个个沉声闷喝,腰腿再粗壮了几分,而双臂反倒是显得细了,只是附着其上的长短肌肉,色泽更显深黑,泛着精钢的光芒,甚至与精钢相比,只强不弱。
巨木威力猛增几分,穷奇放出开路的怒龙气旋,顿时就显得有些不足,局势奇迹般地重新落回了人族一方,当然这样的前提,则是穷奇还远未施展出真正的力量来……
“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穷奇勃然大怒,再也不堪忍受自己的无上权威受人挑衅,张口又是一吐,只是这一次从他口中吐出的,并非试探性的气流,而是足以熔金化石的青蓝火焰,流成火焰长河,朝着飞来的木枝木叶席卷而去……
“不好!”
木性从来都不胜于火性,这巨木生长参天,凝就了千万年的沧桑,但终究只是凡木,逆转不得天地运转的规则。
就见火焰稍稍一舔,就有一大片的木叶被烧成了灰烬,再是一靠,又有数百丈长的主干被灼成了虚无……
就这样,火焰长河愈下,巨木愈短,纵然众人冲得再快,也无法突破火焰封锁,真真切切地将木质撞击到穷奇的身上,如此一来,这一番努力,终究就要落了一场空。
灼热的气息,从头顶汹涌而来,众人如坠火炉,汗出如浆,汗水甫一出现,就被热气蒸腾成了热气消散无踪,若非老族长加持的一层莹白毫光,他们早已不堪炎热,被烤成了一条条干肉坠落。
“呜呼,云成雨兮水生光!”
老族长对眼前的危局浑若未觉,他诵完这句,苍白的须发瞬间干枯,整个人仿佛老了数十年,身形一下就干瘪下来,缩成了七分大小,只是他的双腿依然扎实,不往前倾,不往后倒。
穷奇头顶高空,一团云成聚雨,雨落生辉,突凝一柄如矛如枪的长兵,朝着穷奇当头扎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