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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看着已然瘫倒在地的重子尸体逐渐失去温度,小兵冷冷一笑,将从重子尸身上抽出来的佩刀就着他的衣服抹了两把,将刀身上的血迹抹去。
“重子,你平日里对我颐指气使,作威作福,可是你一定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怪你,也没起过杀你之意……我怎么会怪你呢?就好像苍鹰飞入鸡窝,神龙潜入鱼塘,在我看来,你们本是蝼蚁,我哪里犯得着来和你置气?不过一场游戏罢了……”
这名小兵望着重子的尸体自言自语着。
他显然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兵,而他之所以故作软弱,打入那个哨所之中,必然是身负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隐秘,而这个隐秘,看来在今日便要揭晓。
“可惜啊可惜,重子……你若没有发现异常该有多好?你要记得,是你逼我不得不杀你的,可不是我心眼小,对你实施报复。”
这名身份有些扑朔迷离的小兵神色依然冷淡,只是他的眉目之间,隐约可见有一缕狰狞之意,挥之不去。
“你死了,也就安息吧,今日黑洞虹光必破,反正你早晚也是已死,现在死反倒落得干净不是?”
小兵挥起一掌,聚起一股摄人的劲力,打入了尸身边上的土石当中,激扬起草液木枝,烟尘弥漫,他再鼓气一吹,顿时天朗气清,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土坑。
“入土为安,不要说我杀了你没有埋你!”
小兵将佩刀搁在地上,轻轻地将重子的尸身拖入坑中,再一扬手腕,又是一阵烟尘四起,待迅速散去之后,原处的土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稍稍鼓起的土包。
小兵舒了口气,颇为满意地看着自己轻松完成的工作,弯腰捡起自己的佩刀,架在肩上,转身便溜达溜达地朝着只数十丈外的哨所而回……
临近哨所,小兵忽又扭头看了一眼方才埋骨之处,视线似能穿过沿途的一片低矮灌木,看到那一截露在土包外边的手掌。
山中多野兽……
小兵回到哨所,那群饮酒醉的老兵们仍在抱着酒坛呼呼大睡,沉沦于梦中的美好,丝毫也不知道方才外边过去了七个怪人,更不知道那名惯常与他们吃喝赌博的重子,已经永远地堕落于黑暗世界当中。
“这帮人……唉,我总不能不顾身份,还是将你们叫醒……”
小兵手持着那柄归属他所有的佩刀,在每一个醉汉的脖颈处比划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下手切开动脉,而是去贮水的大缸处提了两桶清水,一一倾倒在了每一个醉汉的脑袋之上。
此时的气温已经回升不少,但大缸满满的水可是小兵不久前才被众人驱使着去五里之外的溪流源头处一桶一桶挑回来灌满的,那股凛冽的凉意,即使在三伏酷暑时节,也没能很快冲淡,更何况是这个时候?
“咳咳……是哪个兔崽子给老子浇水……老子宰了你!”
酒醉之后最怕寒凉,一个接着一个的老兵被凉水强行激醒,有几个张嘴打呼时,恰好被猛水灌入喉中,进入气管,直冲上脑,呛得他们面红耳赤,苦不堪言。
“各位长官,是小的浇的水。”
小兵好整以暇地浇完水之后,并未逃离,反而如往常一般躬身行礼,坦然承认。
“好你个……”
一众吃了苦头的老兵登时大怒,指着小兵的鼻子便要怒骂,可才开口却突然一齐愣住,原来他们居然忘了这个小兵究竟叫的是什么名字,或者他们至始至终,从来也不曾用心去了解过这个小兵姓甚名谁。
反正只是一个无修为、无背景、无能力的三无苦力而已,有必要知道他的名字么?
“管你是谁,兄弟们,先一起收拾他一顿再说!折断他两手三条腿,不打死就行,这小子简直狗胆包天,竟敢捉弄我等……”
愣住片刻,众老兵才反应过来,立即狞笑着再往前冲。
他们打人何必知道对方的名字呢?
直接下手便是!
“长官且慢,打我可以,但是有一件事你们不可以不知道。”
小兵一边险象环生地避让着数十只手的捉拿,一边郑重说道。
“什么事情?”
众老兵本已怒不可遏,竟也被他这般郑重其事勾起了好奇之心,纷纷停手,准备听听他的说法。
虽然方才他的确踩了狗屎,运势见长,居然能够躲开他们的围拿,但运气再好,总敌不过绝对悬殊的人数和力量,等他说说也是无妨。
“好叫长官们得知,小的名叫无面。”
小兵说得不疾不徐,并不将眼前的威胁放在眼中。
“管你有面无面,老子南国人,只吃稻米。”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的老兵们再一次围拢上来,准备饱以拳脚。
“可小的浇水,可是救了长官们的命啊。”
无面不再闪避,反而蹲身抱头,似是准备承受一轮狂风暴雨一般的拳脚。
“嗯?救我们的命?”
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听他瞎说的老兵们再一次被引出了好奇,不得不停下几乎落到无面头上背上的手脚,暂且听他说说其中道理。
“刚才长官们饮酒醉倒,重子长官独自外出巡逻,没想到被敌人袭击,已经命丧敌手了。”
无面指着数十丈外的灌木方向说道。
“重子?你说重子死了?”
老兵们一时间还不能反应过来。
死人?
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啊!
虽然身在乱世之中,但在黑洞虹光当个哨兵,反而大有无用之用,可免了许多危险。
“他现在在哪里?”
有人依旧难以置信地问道。
“小的已经给重子长官入土为安了。”
无面扛着佩刀,在前边引路,率领着众人往那一丛灌木而去。
绕过灌木丛,在亲眼看到哪一个土包,以及露在土包外边那只已经丧失了生机的手掌之时,众人这才彻底相信了无面的话。
重子死了,是敌人杀的!
骤然出了人命,长久以来已经习惯了风平浪静过日子的众人一时间大有手足无措之感,还残留着的一点酒意,在这一刻也已随着冷汗散尽。
“重子究竟是谁杀的?”
有人揪着无面的衣领喝问道。
兔死狐悲,既然重子能死,他们谁又不能死?
“肯定是魔族的人。”
无面十分笃定说道。
“这样说来,真的是你救了我们……”
另一人上前拍落揪着无面的那只手掌,对无面和颜悦色了许多。
“长官们吉人天相。”
无面随手整整衣裳,谦逊道。
“有敌人,我们应当立即上报。”
终于有人想起了条例当中的一条,既有敌人,还出了人命,岂有不上报之理?
“等等,你叫无面是吧?我为何对你的面貌感觉如此陌生?”
突然有人冲着无面问道。
“重子死时,你在何处?为何他们不杀你?”
另一人经此提醒,也发现了一丝不妥。
“呵呵,还是被发现了……唉,我本不想杀你们的,可惜……”
无面诡异一笑,抬起了微垂的脑袋。
刀光四起,寒意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