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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被捕之时,望月君一时吃不完这许多人,得活养,他们才侥幸得以苟延残喘,可在这些如在梦魇般的日子当中,隔几日便有一个同伴被拖将出去,几乎是当着他们的面被宰杀烹煮,他们耳之所闻,目之所睹,生不如死,却又求不得死。
燕凌风浑身真气激荡,妄图冲破望月君所布下的禁制,奈何那禁制虽是妖王随手所下,可要一个不知修行的武者冲开,也是痴人说梦,至多不过是减轻点束缚,让他行动得更为自如罢了。
牢门未锁,他头也不回地出了这间囚笼,他不忍回头再看一眼,这些时日的煎熬,已经足够……
只可惜,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留守这间洞府的妖怪的监视,酒酣耳热的众妖们正欲寻些乐子玩耍,便有他自顾送上门来,岂不乐乎?
于是,他们一时间也没有惊动了逃跑的燕凌风,反而是大开方便之门,半躲半送地将他给推出了洞府之外。
燕凌风微觉古怪,分明感觉某处有数道窥伺的目光一刻不离,可是他的出逃计划又是意外的顺利,逢墙墙倒,遇门门开,就连门内的一张桌子上,还预备了一桌热气腾腾的酒菜,当然他就是饿得前胸贴肚皮,也没胆量去吃。
他能够重回阳光之下,便是出逃顺利的一大明证。
这难言的不协调之感,让他觉得恍如梦幻。他逃出了洞外,也无暇去细细辨别此地何地,只凭直觉选择了一个方向,闷着头便逃了出去。
他这壁厢惶惶如离笼之鼠,只顾抱头逃窜,那壁厢悄悄尾随的众妖物们,宛如戏鼠的猫儿,面噙戏谑,脚步轻盈,若即若离,时刻准备着在猎物自以为脱离苦海之际悍然出手,使其从九天之巅跌入炼狱之底。
破灭鼠儿的希望,不正是猫儿的意趣所在么?
果真如此,燕凌风跌跌撞撞,也不知逃窜了多久,或许是两三个时辰,亦或是四五个时辰,他带着满身的擦伤淤痕,从山顶逃到了山腰,从山腰逃到了山脚,又从山脚逃到了这座山的边缘地带,草甸的与清泉的界限之前……
或许是下一步,或许是下两步,他就该脱离这座山的笼罩范围,彻底地消除来自于狼妖的威胁。
“砰”的一声,燕凌风的脑袋碰到了一个体积庞大的硬物,将他给撞得眼冒金星,向后仰头便倒。
“什么鬼东西!”
以他的身手,就算此时,也不至于狼狈若此,他撑着爬了起来,定睛一看,心情顿时便跌落低谷。
原来横亘在他去路前方的,果真有一块从天而降的巨石,而这块巨石的来源,无疑便是正立于石根处的几只狰狞妖物。
“唉,此乃天亡我也!”
燕凌风这才意冷心灰,彻底绝了逃生的念头。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性命来。”
为首那只叫做大狼的妖怪慢慢腾腾地走上前来,有鼻间往燕凌风身上嗅了几嗅,陶醉得眯上了眼睛。
燕凌风眼中精光大涨,趁着这只狼妖一时不备,强行运足真气,攥紧铁拳,直直地捣了过去,正正地砸在了狼妖的下巴之上……
只听“咔吧”一声脆响,他的下颌骨登时断裂,而随着他的骨头断裂,燕凌风从手掌直到小臂,都断成了数截之多,甚至体内各处的经脉,都布满了无数裂纹……
这是他两败俱伤的打法,总归无力回天,便索性拼死命强行爆发一次,做个赴火的白蛾,闪耀出最后的一点光芒。
在生死的关键时刻,他似有所觉,体内似有玄关被他所冲破,而在玄关之后,隐隐有一个广阔的新世界无限开拓,只是这个新世界,他恐怕再也无法前往挖掘……
他的生命危在旦夕!
大狼受疼,不禁暴跳如雷,一巴掌扫在了燕凌风的身上,他就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撞断了一棵水桶般粗的大树,远远飞开,颓然跌落于地,张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之后气若游丝,显见是遭受了极严重的内外伤害,再无反抗之力。
“小小虱子,也敢撩雄鸡?”
大狼马失前蹄,歪着嘴骂道。
众妖一齐上前,将趴在地上左右起不来的燕凌风围拢在其中,目露凶光,只等着大狼一声令下,就要将其大卸八块,拿回山洞享用。
“大爷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燕凌风绝望地低吼道。
……
就在燕凌风孤注一掷,实施着越狱大计之时,另一方的陈心隐则阴沉着脸,押着望月君等一众俘虏,紧赶慢赶地朝着这一方飞奔而来。
而就在临近望月君属地之时,蹦跳着在前方做探子探路的桃夭,忽然停下了脚步,侧着脑袋,竖起耳朵向前倾听着什么……
不一会儿,陈心隐赶到,见她神色难得严肃,举止实为古怪,心中不由纳闷,刚要驻足询问一番,就听她一蹦三尺高,大呼小叫道:
“哥哥,燕大叔在前面,还有好多只妖怪要吃他,我去救他。”
说着,她也不等一头雾水的陈心隐答话,一窜身就“嗖”的一声钻入了阔叶掩映之中,再也不见了踪迹。
“燕大叔……”
陈心隐直着眼沉吟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桃夭所知的燕姓大叔,除了金燕大侠一人之外,更无他人,
“啊!莫不是燕凌风燕大叔……遭了……”
他脸色倏地一变,救人之事如救火,事不宜迟,于是忙将水流化作巨掌,粗暴地将身后众妖一揽而尽,攥在手中,腾身也扑了上去。
……
“罢了,罢了。”
燕凌风闭目在地,任由几只妖怪朝着自己扑来,再也不兴任何的反抗之心,一切的垂死挣扎,都廖无意义。
大狼张牙舞爪,小狐磨牙吮血,其余狍子等诸妖狞笑连连,皆准备着瓜分眼前的一大块肥肉,好生犒劳自己的一番辛苦。
大狼的利爪散发出幽幽冷光,再上前半寸,就是燕凌风的眉心深处,届时一旦中的,恐怕大罗金仙落凡尘,也无以为救。
“噗!”
只听一声轻响,大狼的利爪落下,深深地没入其中,只是他的触爪可及,一片冰冷,并无人血温热鲜甜之感,仔细一看,原来自己的利爪刺入的并非猎物的头颅,而是他原本枕在他身下的一块卵石,而他本人,竟已在不知何时,不翼而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