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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流水有条不紊的叙述之中才知,原来,这位道貌岸然的南海龙王,却是一个惯于“监守自盗”的主儿……
不知始自何时,在南海龙宫一惯言出法随、说一不二的龙王敖钦,手中大权悉数旁落,被一名外来的美丽龙女所夺。
而昔日的这名龙女,就是今日之王妃,她反掌之间,便将锐气勃发的龙王收拾得服服贴贴,顺势还接管了宫中财政,个中三味,由众各自体会。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却是异常明确,从此宫中内务,大到修建宫殿,小到涂脂抹粉,皆要从王妃手中经过,甚至就连龙王偶尔兴致来了,想要邀上三五好友,去人间南海郡中饮宴,都需要王妃点头首肯,否则手无余财,只是不能成行……
龙王苦啊,从此以后,他就喜欢上了在无人之时唉声叹气,在月光下对影成三人,手中无酒,喝的只能是白水,往日无忧无虑的他,终于理解了何为“却道天凉好个秋”的情殇。
世界那么大,只要有心,梦想就能实现。
这是他最后的信念。
家中河东狮吼响彻南海,可怜惧内的他,经过长久的深思,几乎愁白了头,在某日居然突发奇想,想出了一条绝妙好计……
“东流水,好卑鄙啊你。”
老龙王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句话来,他几乎咬碎了满嘴钢牙,贼就是贼,全然不顾信誉,为了讹人,竟敢说翻脸就翻脸。
“嘿嘿,老龙你寻到了在下头上,提供方便法门,请我帮忙盗取你宫中宝物,也好拿出去偷偷变卖,事后你我二人再悄悄分赃……话说,在下那些事儿可办得妥妥帖帖,全不留下一丝可供追寻的痕迹,想来为你赚回了不少私房钱吧?”
东流水好整以暇,缀了口放凉的清茶,继续刺激着龙王的神经。
哼,敢侵吞我堂堂盗圣的宝物,简直岂有此理!
自作孽,便是如此下场,
只是在他们的谈话之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由令人咂舌,这老龙王,堂堂一海之主,居然被逼得盗卖自己宝物,沦落到要与窃贼“同流合污”的地步,简直既可怜又可叹……
不过好在此间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并无六耳,如此也就免了有泄密之虞。
“这事情不也成就了你的美名,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盗圣东流水,一身盗艺举世无双,更曾进过戒备森严的龙宫盗宝。”
龙王愤愤地骂道,他甚至连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东流水还待再说,耳尖的他,忽然听到门外有两行脚步声嘀嗒传来。
别看他的话中字字如刀,势必要片下龙王肉来,其实并不愿真只为了一张琴而与龙王鱼死网破,这边可是稳定的长线,能够保证了长期的收益。
想了想,东流水就对龙王使了个眼色,二人曾经配合无间,即刻会意,便一同端起茶杯,凌空虚敬一下,随即将其中早已放凉的茶汤一饮而尽……
“陛下,你们饮茶还如饮酒哩。”
王妃与芰荷二人,袅袅娜娜地踱了进来,言说鸡汤药膳已经熬好,特请两人一同前往品尝,龙王与东流水目光复杂地对望一眼,无奈,便只好听从王妃的安排。
“公子,等会儿你最好少喝一些鸡汤。”
芰荷一进门便溜到了东流水的身旁,苦着脸,悄声叮嘱道,显然,她已经先行一步品尝过,此时所说,正是经验之谈。
东流水对芰荷的劝告置若罔闻,手中呆呆地举着那只茶杯,竟无语凝噎,反观龙王,亦是如此。
原来他们二人,一时慌乱,竟然相互拿错了杯子,喝了对方的唾沫……
忍住腹中翻腾之感,面色发白的东流水在芰荷的陪同之下,四人再次出门朝着那处膳房走去,方才还由于偷琴而相互指责,就差兵戎相见的仇敌,此刻却满脸堆笑,一团和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桃夭受陈心隐遣送,让她送还白玉琴,她听话地抱着大琴,乘着海马,一路奔驰,往回处赶。
幸而海马识途,不需过多的绕路,再次将她送回到了那处会客厅外。
大门只是虚掩,也未曾落锁,桃夭轻轻进了屋内,眼睛骨碌碌,往四下查看,见里边依旧无人,嘟嘟嘴,又记不清这琴当初具体放于哪个位置,想来想去,只好踮着脚,随手将它搁在了一张桌子上,整个人再一溜烟,就退出了屋外,继续骑上海马,四处撒欢去了。
……
“看你编的是什么方子,简直难吃之极。”
依着王妃的要求,龙王与东流水吃完鸡汤归来,只是任谁也没有预料得到,那经由东流水之口随意编造出来的食谱,所炖出来的鸡汤,居然如此难吃,以至于二人现在阵阵反胃,几欲呕吐。
“陛下,这祸事分明就是缘起于你。”
东流水不满地反驳道,人说人生有四大铁,这相约喝鸡汤恐怕就是其中一样,不管如何,他们这俩个受过同样苦痛的难兄难弟,比起之前,关系和谐了许多,再不会动不动就相互要挟,非要闹个鱼死网破。
“唉,也罢也罢……不过说来,那白玉琴,当真不是你悄悄收起来,好讹老夫的?”
龙王叹了口气,再次问道。
“自然不是我做的手脚,既然也不是陛下你,那……恐怕是遭了贼,失了窃。”
东流水懊恼之下,挥拳就往道旁摆放着的一块大石身上狠狠砸去,以泄心头之恨。
哼!谁不知他东流水号称盗圣,盗中之圣,名满天下,一着不慎,今日居然遭了窃,这要说了出去,他这圣级的名号,恐怕就要不保。
一念及此,他便心忧如焚。
“哎呦!疼死我了。”
哪知,他那满含着怨气的一拳下去,非但没有在大石头身上敲下一碎块来,反而崴了他的手腕。
要知道,他虽不善攻击,可要对付区区一块石头,也是绝无问题的,可为何……
“公子,你还好吧。”
芰荷缀在两人身后不远,听到公子惨叫,忙脸色苍白地奔上来查看。
“是哪个顽皮,打扰老夫修行。”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地面传来,东流水受此惊吓,忙后退两步,只见那块石头挪动一下,震开表面落着的一层厚厚灰尘,然后从下方伸出来一颗削尖的脑袋,一双黑豆大小的眼珠子悠悠转动,打量着眼前烦人的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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