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桩大事底定,所有人都露出了各自的笑容。
桃夭麾下,再多了三百健将,这些式神的往日经历,算得上是极为凄惨的,可从今而后,它们必能得到善待。
这就是桃夭的魅力,她虽年幼,但她的魅力早已自成一格,与陈心隐的风格迥异,却同样令人心安,令信任她的人心安……
“你们走得好快。”
一道淡淡的声音从海中传出,接着就见到海面大片浪花涌起,一道威武不凡,不怒自威的身影从海中浮现而出。
此人不是那位草草将西北两海事务理清,并留下安排之后,随后赶来的南海龙太子敖豫,又是谁人?
“先生来了,先生快看我的新朋友。”
桃夭就像是一个迫不及待地要向长辈显摆自己新得之物的小女童一般,欢快地指着那三百恭恭敬敬、又激动莫名候在一旁的式神说道。
而事实上,她并非是像,她也的确是一个小女童……
“朋友”二字,如一柄柄重锤一般,无一遗漏地敲在了那三百式神的心房之上,如果它们精魂所寄居的身躯仍有心房的话。
它们什么样的事情都已做过,它们什么样的身份都已有过,它们什么样的称呼都已得过,可唯独缺乏的,便是一句来自于它们所敬仰之人的肯定。
“朋友”二字虽然简单无奇,可在它们的眼中,已是对它们最大的肯定,是足以令它们心甘情愿地交出仅存性命的感动。
它们也的确是这样想的,它们在这一刻暗下决心,不惜赔上自己的存在,也务必保证主人这个“朋友”,不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这并非它们的感情太过于丰富,以至于小题大做。这便是因果,它们过往的经历是因,才酿成了今日这样的果。
“还行。”
敖豫扫视一圈,点了点头,难得地对桃夭给出了一句不疼不痒的肯定。
“你来了,怎么才你一人?”
陈心隐笑着打了个招呼,随意开口问道。
他们二人已是极为熟识的了,知道他那死要面子,外冷内热的性子,只是生怕他恼羞成怒,从来不去揭穿而已。
有许多事情,不说出来,反而要比直说出来好上许多。
正如有许多事情,不知情,反而要比知情好上许多。
“大事已了,无需他们跟随,而且人多也令本太子感到不甚自在,就放了他们先行撤离。”
敖豫身形一晃,已立在了大鲸的背后,将手中长枪一收,双腿一屈,便怯意地躺倒在了鲸鱼光滑宽阔的背上,不一会儿,就已微微打起了呼噜。
“公子,他这……”
楚清儿不觉莞尔,这位龙太子表面看似有些许纨绔,对哪个人都看不太顺眼,只是观其本质,实在是一个性情中人,也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
“先生?先生?你睡着了吗……”
桃夭轻声细语地呼唤着,手中捏着不知从哪儿摸来的一根细长而柔韧的海藻,蹑手蹑脚地走了近去,试图逗弄逗弄睡着的学堂先生。
“桃夭,你不许胡闹,敖豫他这些时日忙于南海与道联之事,实在也累了,难得今日有暇,应该好好让他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就在桃夭即将得手之际,却不妨被陈心隐从身后探过来一只手臂捏住后颈衣衫,轻轻巧巧地提了起来,一个转身,便放在了后边。
“哥哥!”
桃夭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既然哥哥反对她捉弄先生,那她这样听话的妹妹,也别无他法,只好乖乖地走远几步,选了大鲸背上一块平坦干燥的皮肤坐了下来。
“喂,你们可不许到处说哦。”
桃夭看了眼不远外眼观鼻,鼻观心的三百式神,犹自不放心地嘱咐道。
她可不愿有人将她意图捉弄熟睡的先生不成,反被哥哥捉个现成的糗事抖露出去。
她年纪虽小,多少也知道爱些面子,知道女孩子家的矜持……
“是是,当然,主人刚才的事……”
部分式神心眼憨直,连连点头保证着。
“刚才什么事?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主人一直都坐在那儿休息,动都不曾动过。”
山猫式神毕竟机灵,连忙打断那些人的回话,义正言辞地斥责道。
“当然,当然,若是有人说曾见到主人刚才有动过,那不是脑袋除了毛病,就是眼睛出了问题,小心我一蹄子将他撂飞……”
一只野马式神浩气凛然地应和道。
“好了好了。”
陈心隐颇为无语地制止了它们越来越离谱的说辞,随手丢出一道半球形的水罩,落在正自酣睡的敖豫上方,好替他遮挡吹面的海风,以及随时可能涌上鲸背的海浪。
“桃夭,你的深空手镯可还能住得下这许多式神?”
陈心隐问道。
“我看一下……可以哇,手镯里面还大得很哩。”
桃夭举着手腕,探看片刻,对着三百翘首期待的式神招了招手,这一群式神便已消失在了海面之上。
“清儿姑娘若是觉得手镯内口多言杂,我这近日偶然得了一件宝贝,与深空手镯一般用途,也可给桃夭拿着,你一人居住,也好能更清静一些。”
陈心隐从怀着掏出一只造型古朴的戒指,侧身询问楚清儿道。
他将那三百式神安排进桃夭的深空手镯之事,毕竟对于楚清儿这样一个孤身女子而言,只怕多有不便。
“公子不必介怀,恐怕公子从未进过深空手镯的内部空间,因此并不知深空手镯内部空间的格局。那里边大可自成一方,除了桃夭之外,其他人无法打扰。”
楚清儿温婉地解释道。
“哦,既然如此,那也随清儿姑娘的了,他日若有旁的要求,一定要及时告知于我,千万不能闷在自己的心中,心念不通达,其实不利于修行。”
陈心隐虽对楚清儿并无男女绮念,但他着实爱护这位身世可怜的温婉女子。
他知道楚清儿的个性表面上看极温和,但其性情本质,非但毫不软弱,实在是一个极为坚强的女子。
她曾可为了一个欺骗了她的魔头复仇,不惜牺牲自己,曾也为了相助陈心隐脱离魔族围攻,而甘冒魂飞魄散的危险,而今为了守护桃夭,更是数年如一日地谨守枯燥的镯中时光……
如此一名女子,怎不叫人爱护?
怎不叫人对其满怀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