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加入达尔文实验计划后,因为身体上的巨大痛苦而虚脱晕厥,对于叶珩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有时是E病毒在作祟,但更多的时候,是战斗留下的后遗症。
叶珩记不太清到底为什么他要和别的特种士兵对打,似乎是为了“平衡黑白色E病毒的扩散速度”之类的他听不懂的原因;他只知道有时候他们体内的病毒会极其狂躁、从体内疯狂涌出,把他们裹成黑白交织的、木乃伊一样的傀儡,而那个时候,观察员们便会把他们带到训练室,回来后,他们便又变回了满身伤痕的人形。
当然,也有人去了便再也没回来。
日子一天天这样过去,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偶尔会自叶珩脑海中浮现:那些研究员其实早就放弃了他们、却又不想自己下手,所以才放任他们用这种方式进行“内部消耗”。
但今天这一次,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这种有哪里不对劲的感觉,是从异常沉默的观察员开始的。叶珩被严实地锁在白色蛋型舱内、全天候的监控着,平时唯一能定期见到的人就只有这个每天都要来探查一下情况、给他注射营养液和各类药剂的年轻人,而且可能是因为刚来工作不久、还没变得和自己的同行前辈一样沉默寡言,他也乐得和叶珩这个话痨聊上两句。
可是现在无论叶珩说什么,对方都只是低头不应、看不清脸上是何表情。
“喂?干嘛这么无精打采的,不会失恋了吧。”难得能接触一会儿舱外新鲜空气的叶珩深呼吸一口、打算拿更过分的话大声刺激一下人家,“也是哦,那么好的姑娘哪会喜欢你这种永无出头之日、只能给科研大佬打打下手的小助理……”
但他很快停下了口中的嘲讽话语。
因为,这个年轻的观察员忽然抬起头、用一种极度冷静的眼神盯着他,然后竖起食指,示意他安静、不要引起周围人过多的注意。
那视线里的威严和警告意味,令人难以想象会来自于一个刚刚上岗的愣头青。
被观察员的目光震慑且说服了的叶珩乖乖地闭上了嘴、躺回舱内,等对方按好所有该按的控制台按钮、登记好仪表上的各项数据,不知为何,他心中竟生出一丝躁动不安的期待感。
期待这毫无希望的生活将被打破。
“你可能会觉得有点困。放心,一切正常。”
透过缓缓闭合的舱门,叶珩听到观察员压低声音这般说道。
他的眼皮有些沉重,一点点,拖着他的意识陷入黑暗。
他睡着了。
这是最近叶珩睡过的最安心的觉,很深沉、无梦,感觉不到任何生理上的不适。
但他醒来的方式不太愉快。
他是被剧烈的晃动震醒的。
叶珩睁眼,发现自己的视野一片漆黑,手脚无力、被严严实实地捆绑着,刺鼻的塑料化合物气味令他险些咳出声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裹尸袋里。
一股恐惧如海水般淹没了他,不过受过训练的心理素质使他很快冷静下来、开始捕捉能让他了解周围环境的一切信息:他能听到汽车马达突突的运作声,身下传来的颠簸则表明车辆正在崎岖的非公路地表上行驶。很明显,有人正载着他离开实验基地。
他会被带去哪里?
就在叶珩正思考该怎么逃脱、恼怒于自己先前对那鬼鬼祟祟的观察员的轻信时,车子突然停下了。听到驾驶者从座位上行下、来到后座的脚步声,他立刻安分了下来,装作自己依然处在昏睡状态、以免节外生枝。
于是,车门打开、一阵划破裹尸袋的声音响起,叶珩知道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被这样运出来的;而很快,一把小刀的刀尖便刺进束缚着他的塑封袋、贴着他的脸轻轻割开一道细长的裂缝。
裂缝中出现的,是穿着地下实验室工作服的巴里的身影。他惊呆了。
“这是……怎么了?”
叶珩愕然失神地喃喃、在巴里的搀扶下从车后座上坐起身来,转头张望,竟是在身旁看到了刚刚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的王怀光。
巴里一边帮他们割开手脚上的绳索、一边把藏在座位底下的枪支弹药塞在他们手里,急急忙忙地解释道:“科林想杀你们。我好容易联系上你姐、让她想办法把我母亲接走,这样我就能安心救你们出来了。”
“等……等一下……”王怀光有气无力地挣脱了裹尸袋的束缚、问,“科林要杀我们?为什么?”
“不知道。”巴里迅速蹿回驾驶座、发动这台从实验室偷出来的运输车,“药效应该一会儿就能过去,你们做好准备——追兵马上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