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呼啸,那声音像是嘶哑的哀嚎,永不停歇的吹动飞雪。
凛冽刺骨的风打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他将手中的捧花享献于某人的墓前。
墓碑上铭刻着:【克希尔·布勒伦特(955~980年)长眠于此。她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但愿有一天她的灵魂得以解脱。】
“我又来看你了,母亲。”男人对着墓碑低语,但墓里的人听不见他说话。
男人低下头,很难过:“我很想你……”
艾丽从远处走来,默默注视了他一会儿:“老板,公爵那边传来消息,公子之中谁能解决毒河之水在黑市泛滥的问题,谁就有很大可能成为继承人。我们应该动身了。”
被称为老板的男人没有回应,依旧呆望着母亲的墓碑,不知道在想什么。
艾丽以为他没有听见:“老板……”
“我知道,但这不是首要的。”男人终于有了回应:“最重要的是把殿下笼络过来,说服他们让我负责收复乌瓦克,唯有如此才能离爵位更近。”
艾丽问道:“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盯着我的一举一动,现在我依旧不能露面,你继续为殿下暗中提供帮助,务必不能让捷德和特尼法抢先一步找到在黑市流通毒河之水的真正元凶。”
“我明白了……”
……
房间里弥漫着药味儿和咒术尘埃,霍尔德正在对从小贩那儿买到的毒河之水进行解析。
霍尔德呢喃着咒语:“【世上本无秽物,万物起源,至纯至净,还原混沌,显露本真。】”
咒力在咒术图纸规划好的线路上运转,发生奇妙的变化。
然后霍尔德将毒河之水从瓶中取出,倒入咒阵中央。
“【戒律·初始化】。”液体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沸腾,物质在咒力的催化下崩剥离析,回归成最初始的元素。
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而后薇尔丹蒂推门而入。
“我已经准备好了……霍尔德?你在做什么呢?”
“在解析毒河之水的构成。”霍尔德头都顾不得抬,匆忙回答道:“埃利伐加尔支流总共有十二条,相传十二条支流里有一条支流的水是有毒的,但并没有任何传说具体描述是哪一条支流,所以我要对取来的样本做水样分析。”
“不如直接从销售渠道找到货源地怎么样?”
霍尔德终于抬起头,长出一口气:“我正在着手去办,让黑花夫人协助调查……但目前我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暂时只能等待消息。”
“我有啊。”薇尔丹蒂显得有一点点得意:“你的水样分析完了吗?分析完了楼下集合,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商量。”
“……消息?她哪来的消息?她有情报网吗?”霍尔德觉得有些蹊跷,但他也没去深思,水样分析的结果已经摆在他眼前。
“水分大概占了60%,剩下的40%里有10%的无机盐,还有……”霍尔德用鼻子闻了闻,脸色一变:“15%的细胞废物和荷尔蒙?河水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剩下的15%应该就是剧毒的来源……我的乖乖,这是什么啊?”霍尔德用镊子拨弄着那团淌着青绿液体的剧毒物质,外形就像是被揉成一团的荆棘。
然后霍尔德戴上护目镜,用镊子将这团剧毒物质搅成稀碎,散发出很大一股腥味。
“这,这河水的成分简直就像……”霍尔德难以置信的摘下护目镜,欲言又止,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分析的结果实在太奇怪了。
分析结果出来了,霍尔德却仍然没有头绪,甚至可以说是陷入了更加疑惑的境地,这河水的成分怎么那么像……
霍尔德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收好桌上的杂物,披上外套,准备去找薇尔丹蒂。
待他下楼时,薇尔丹蒂已经在马车里等他了。
霍尔德上车后,薇尔丹蒂敲敲车顶,然后对车夫吩咐道:“我们可以走了。”
车夫问道:“殿下,我们的目的地是?”
“皇后区外城管辖区101号,驻军处。”
于是车轮缓缓转动,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霍尔德奇怪地问道:“去那里干嘛?永恒之枪骑士团和公国军从不混编,你在那里还能有靠山?”
“谁曾想呢,靠山主动来找我了。”薇尔丹蒂挑挑眉,将一封信函递给霍尔德。
霍尔德从信函里掏出一张银质卡片,其上精美的镌刻着一行小字:“军事机构通行证?这个通行证可是只有内部人员才能弄到的。”
“是大公子捷德·布勒伦特发来的邀请,他在地下黑市找到了毒河之水的线索,请我一同调查。”
“你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要去什么景点观光。”
“是他的语气像在邀请我去观光。”薇尔丹蒂苦笑着摇头:“我不确定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少年情怀总是春?哈哈哈!”笑声略微夸张,霍尔德像是在嘲笑薇尔丹蒂。
“不可能吧……那不过是个玩笑。”薇尔丹蒂笑着笑着就看向别处,显得有点尴尬。
“他有可能这么做的,联姻的确是一种温和却有效的政治手段。”霍尔德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薇尔丹蒂注视着霍尔德的眼睛,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自从来到赫瓦格密尔,我逐渐怀疑我究竟还能不能离开这座城市……”霍尔德看向窗外移动的景色,望向马车外的远方,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走过的路程愈来愈远,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窗外的景色从繁华街市逐渐变为低矮的楼层,行人逐渐衣衫褴褛,甚至就连气温都不如主城区那么暖和。
车轮的速度也逐渐变慢,停在一处戒备森严的高大营寨面前,其中旌旗招展,刀枪竖立,士兵在操校场上操练,军容严正。
没有任何招牌表明这是哪儿,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是驻军处,方圆一百米以内无人久留。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站岗的卫兵叫住薇尔丹蒂的马车:“请证明你们的身份。”
霍尔德打开车窗,将军事通行证递给卫兵:“通知捷德·布勒伦特,就说薇尔丹蒂殿下来了。”
卫兵仅仅是粗略的扫过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证件,这与他经常见到的军事通行证别无二致,只是这次出示通行证的人他前所未见。
“失敬了,已经派人去通知布勒伦特都统。”卫兵躬身为薇尔丹蒂打开车门:“在下不才,愿为殿下带路。”
“有劳你了。”薇尔丹蒂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棕红色的长发,然后下了马车:“我是头一次来,为我们介绍一下这里吧。”
“不胜荣幸。”卫兵在前头带路,带领薇尔丹蒂和霍尔德穿过校场,他指着校场上的士兵说道:“在赫尔瓦格密尔市内的驻军处总共有三处,这个驻军处的正式名称为皇后区下属管辖区埃尔顿大街101号驻军处,这里总共驻扎着一万士兵,以确保市内的秩序安定,并且抵御任何敌人的入侵。”
沿途的军官和士兵都对薇尔丹蒂投来好奇的目光,常年在军中的他们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
接着卫兵把薇尔丹蒂和霍尔德带到了驻军处最中心的高大建筑物门口,门梁上悬着尼福尔公国军的军徽,卫兵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是驻军处的总指挥中心,布勒伦特都统的办公室就在此处三楼,那么……容我先行告退。”
“等等。”霍尔德突然叫住了将要离去的卫兵,说道:“我有问题想问你。”
“还有什么事吗,这位大人?今天我负责站岗,所以不能离开岗位太长时间。”卫兵转过头,看着霍尔德,眼神平静无悲无喜,霍尔德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波动,就像名副其实的作战机器。
“不会耽误你太久,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觉得这位捷德·布勒伦特都统,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霍尔德看似慵懒的眼神与卫兵对视,但瞳孔深处却泛着一丝锐利的光,就像是藏在棉里的针一样危险。
卫兵反问道:“这个问题……我该从何说起呢?”
“无需顾虑,说出你心中所想即可。”
“野心勃勃吧……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就是野心勃勃。”卫兵扭头离去,不打算再多做停留:“此外我没有什么可以回答您的了,大人。”
霍尔德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默默记住了他胸前的编号,R1903。
“殿下且看,我公国军人马雄壮否?”
身后传来中气十足的男声,伴随着硬质皮靴的踩踏声,勋章在他胸前碰撞作响,不用看都知道是捷德·布勒伦特。
薇尔丹蒂扫了一眼校场,然后回答道:“军容严正,自然雄壮。”
霍尔德挑了挑眉头,饶有兴趣的问道:“和你的骑士团相比,谁更胜一筹?”
“虽然军容严正,但士兵们个个自诩不凡,待价而沽,很难打真正的胜仗。”薇尔丹蒂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作为代替,她为这只军队做出了客观而尖锐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