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夏薇打了个电话,说:“夏薇同学啊,卫生间里的绿色虫子越来越多了,好像虫子全是从镜子后面爬出来的。而且这些虫子好可怕,居然爬出卫生间,钻进冰箱里。不过,它们并不吃冰箱里的鲜肉,而是把几块都发臭的腐肉全都吃光了,一点都不剩……”
夏薇顿时急了,连声说道:“二狗子,你明天就搬家吧,我已经给你找了一个不错的房子!”
我则答道:“不用那么着急吧,你能明天到我这边来一趟吗?带点杀虫剂过来。”
“不用明天,我现在就过来!”夏薇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这套说法,是无厘头神仙设计的。他计划,必须与夏薇当面谈判一下,当夏薇来的时候,我们再在她面前揭下镜子,露出镜后墙壁上的那道裂痕,并建议砸开墙壁,看里面夹墙里有什么东西。
“敲诈,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无厘头神仙笑呵呵地对我如是说道。
半个小时后,夏薇来到了这套房。她看上去精神萎靡不振,披头散发的,也没化妆,脸上全是阴霾,眼圈也肿了,仿佛变了一个人。这两天,想必她也精神压力极大,当她进门后,看到屋里还多了一个人,不禁抬头向无厘头神仙望了一眼,但马上便垂下头,死死盯着地板。
无厘头神仙则热情地说道:“夏小姐啊,你快到卫生间里来看看吧,我们刚才为了寻找绿色虫子的来源,把盥洗镜摘了下来,发现有点奇怪的东西哦。”
夏薇浑身颤抖了起来,她抬起头,只见她脸色苍白,牙齿紧紧咬着嘴皮,嘴皮都渗出鲜血了,她也恍然不知。
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地来到卫生间里,无厘头神仙则指着无数正从墙面缝隙爬出来的绿色虫子,冷冷说道:“这些喜欢吃腐肉的虫子,就住在这道墙后面。你想知道虫子以前在墙里吃什么东西吗?”
夏薇一言不发,眼神古怪地盯着无厘头神仙。
而无厘头神仙继续说道:“如果你想知道,我们就砸掉这堵墙。如果你不想知道,那就砸给我们一笔钱吧。”
“我砸给你们一笔钱。”夏薇垂下头,浑身无力地说道,然后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无厘头神仙见状,赶紧上前搀扶,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夏薇身体的时候,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啊——”
※※※
“你干什么?”我下意识地认为,一定是夏薇为了阻拦我们暴露她的秘密,当无厘头神仙来搀扶她时,她用什么东西袭击了对方。我赶紧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不过我并没立刻报警,因为——在她进门之前,我就偷偷已经报警了!
昨晚我辗转反侧,一直睡不着觉。其实,我真的觉得,从一个杀人犯那儿获取封口费,以此保持缄默,并不是我的为人之道。而拿了钱之后再报警,也会让我无法心安。思来想去,最后我还是决定报警,报警之后,警方让我一直保持通话,他们就藏在楼下,随时通过电话监听我们与夏薇的对话。而现在,无厘头神仙遇袭了,警察也该上楼来了。
无厘头神仙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身体也不住扭来扭去。当夏薇听到楼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后,竟朝我露出微笑,问道:“你报警了。”
我点了点头,忙不迭地退出门外。
而这时,我却看到夏薇继续保持着微笑,然后撮起嘴唇,吹起了口哨。她吹的口哨,是一首很古怪的歌谣,我以前从来没听到,似乎是首古曲,但却根本不悠扬,反倒一点不遵守平仄,当我觉得应该高亢的时候却突然变得的低沉,当我觉得应该低沉却突然变得高亢。
与此同时,那些缓慢爬出墙面裂缝的绿色虫子,却像发了疯一般,移动的速度竟变快了,快得不可思议,仿佛飞行一般,快速爬到无厘头神仙的脚边,然后攀上他的身体,从他的嘴里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原本在地上不断扭动的无厘头神仙,竟慢慢变得平静了,他缓缓坐起身体,倚在墙边,气息匀称地呼吸着,双眼微闭,从他的喉头间,居然发出了鼾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彻底懵了。
几分钟后,警察涌进了屋内。唤醒无厘头神仙后,这家伙一脸茫然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仿佛傻了一般。
警察没有理会他,而是抡起大锤,砸开了原本挂着盥洗镜的那面墙。很快,墙壁就被砸开一个大洞,露出里面黑黢黢的夹层。
夏薇只是冷冷看着警察砸墙,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警察举着手电筒朝夹层内照去,片刻之后,一个警察对我说的:“苟先生,是你报警的吗?你自己过来看看,夹层里有什么?”我战战兢兢走到墙边,从砸开的洞口朝里面望去。然后,我看到墙内只有一口坛子,坛子里,只有一堆生米。夹层里,有数不清的绿色虫子,但却偏偏没有尸体。
※※※
警察对我进行了一番教育之后,便各自离开。在这套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夏薇,还有温顺得像条虫子一般的无厘头神仙。
我喃喃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薇冷笑一声后,说道:“如果你没提前报警,而是和这家伙一样,准备对我进行敲诈的话,那么这些绿色虫子也会钻进你的体内,让你变得也和他一样温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提高音量,歇斯底里地问道。
夏薇答道:“这一切,是一个局。你认识的无厘头神仙,是我的师兄,但他是个师门败类。以前他在深山里跟一位老人学习古法秘术,可他还没年满学成,便偷了师傅的古法秘籍远走高飞。不过,师傅早就看出他有异心,所以他偷走的只是一本赝品。赝品里,将一种可以控制人心性的绿色虫子,写成了尸虫。而根据那本赝品,他也不可能在江湖上行走,骗取钱财,当然——根据赝品上的记述作为素材,让他成为一个合格的网络写手,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不过,现在已经到了清理师门的时刻了,所以我必须带他回山里去。”
我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厘头神仙从师门偷出了古法秘籍的赝品后,无法行走江湖,只能靠秘籍里的记述,当一个网络写手。夏薇为了让师门败类接受惩罚,必须将他带回深山中。但网络写手只要有一台电脑就能写作,所以夏薇无法查清无厘头神仙到底藏在什么地方,于是她只好采用引蛇出洞的办法。
夏薇找到了同样身为网络写手,而且还是微博控的我,租给了我这套房。天气热了之后,藏在夹墙里的那种绿色虫子爬了出来,我拍下了虫子的照片,发到网络上,因为我在网络写手中人缘颇佳,很多网络写手都看到了这个帖子,当然,她正在寻找的无厘头神仙也看到了这个帖子。无厘头神仙根据赝品秘籍里的记述,以为这种虫子是尸虫,为了敲诈钱财,他主动来到我所在的城市,并让我约夏薇出来见面。但无厘头神仙万万都想不到,夏薇竟是他的师妹,布下这个局,正是准备带他会深山里接受惩罚。
这局中局的设置,可谓无懈可击。
我挠了挠头,只好眼睁睁看着夏薇带走了温顺如虫子一般的无厘头神仙。而当她出门时,突然停下脚步,从衣兜里摸出一本泛黄的线装本古书,扔给了我,说道:“看在你报警的份上,我知道你还算有一个善良向上的心,没和那个败类同流合污。那么,这本书就送给你了。虽然你从这本书里不可能学到真正的古法秘术,但却可以根据里面的记述作为素材,写出不错的网络小说。”
呃,这本线装书,就是无厘头神仙当初从师父那儿偷走的赝品。
看来我也只有继续当网络写手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