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我到保险公司办理轿车修理理赔——我在那家汽修厂修理汽车花的钱,可不能让我自己来承担。
拿到钱后,我和相熟的理赔员聊了起来。作为那起离奇事件的目击者,我们的话题自然而然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半山招待所里叶珍珠的失踪案。
理赔员不无郁闷地说,事发前半年,叶珍珠曾经在他们保险公司投过保,办理了巨额寿险。虽然现在警方还没宣布叶珍珠死亡,但叶珍珠寿险的受益人已经向法院申请叶珍珠失踪。按照法律规定,只要两年内没有叶珍珠的消息,就可以宣布她死亡。也就是说,如果警方还是找不到叶珍珠的尸体,那么两年后,保险公司将不得不付出一笔天价保险赔偿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理赔员如是说道。
“反正是公司赔,又不是你给钱,你郁闷什么?”我笑了起来,然后我拐弯抹角,从理赔员的嘴里,知道了叶珍珠寿险案的受益人,是她的弟弟。
叶珍珠的弟弟,名叫叶赛亚,就住在我所居住的城市,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他是个留着光头的年轻人,开了一家咖啡店。那天,我给妻子说,我出门打瓶酱油,然后下楼开车,来到了叶赛亚开的那家咖啡店。
当看到我走进咖啡店的时候,叶赛亚显然愣了一愣,然后面色立刻恢复正常,走到我面前,问:“先生,你要喝什么咖啡?”
我微笑着答道:“我想请你帮我拉一趟尸体,今天晚上从半山招待所拉到横山镇。”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惊惶了起来。
※※※
是的,叶赛亚就是那个开着小货车,移走叶珍珠尸体的人。
虽然那天夜里我并没有看到货车司机的模样,但我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作为一个在唱片公司任职的专业记谱员,我擅长辨认任何人的声音,只要听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也不会搞错。所以在咖啡店里,叶赛亚一问我要什么咖啡,我立刻就辨认出,他就是那个假冒殡仪馆工作人员,开着小货车的人。
“那个冒充黄海军的人又是谁呢?”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向叶赛亚问道。
他冷笑一声后,答道:“那个人也是我。”确实,他与我在招待所里看到的男人,身材基本上一致。
“也就是说,你提前将小货车停在半路上,然后和你姐姐一起去半山招待所,杀死她后,再将她尸体移到了货车上?”我问。
叶赛亚黯然点头承认。
而我却摇了摇头,说:“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你向我撒谎了。”
“哦?!”叶赛亚吃了一惊。
“如果我没猜错,你姐姐并没死。她只是伪装成被人杀死,然后骗取保险公司赔偿金,顺便脱离吸血经纪公司的禁锢。”
“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浴缸里的那些鲜血是假的吗?警方做过DNA检测,证明都是我姐姐的鲜血。而一个人要是失这么多血,根本不可能生存下来的。”
我笑了一下,说:“是的,浴缸里确实都是你姐姐的血。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以前你姐姐一直面色红润,而事发前几个月却脸色苍白,如果患了贫血症一般?看到一浴缸的鲜血后,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把以前抽出的鲜血都保存了下来,然后一次性倒在了浴缸里。”
叶赛亚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我。而这时,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先生,您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我们计划里的破绽?”
作为一个专业记谱员,我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叶珍珠——我在半山招待所里曾经听到过她的声音。
我答道:“当我看到满浴缸的鲜血时,就在猜测,一个凶手杀死了目标后放干了她所有的血,为什么不拔掉浴缸里的塞子,让鲜血全部流走呢?在浴缸里保留这么多鲜血,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所有目击者都以为,流了这么多血的叶珍珠肯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了。”
“是的,我承认确实如此。我就是想让所有人以为我死了,那天夜里,不仅你妻子给媒体打了电话,我也打了电话给报社的。”叶珍珠说道。难怪那天我妻子没领到应得的爆料酬劳,原来是叶珍珠提前打了这个电话。
“我得感谢那里夜间封路的规定,记者们被阻拦在检查站外,等天亮后,他们和你来到招待所后,正好可以一起成为发现案发现场的证人。”叶珍珠如是说道。
※※※
“先生,在你报警前,可以先看看一样东西吗?”叶珍珠柔声问道。
“什么东西?”
叶珍珠从衣兜里取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我。纸条上清楚地写着,所有叶珍珠死亡后应得的保险赔付金,受益人全部放弃。落款处,写着她弟弟叶赛亚的签名。
“人寿保险,是经纪公司给我办的,我并不想骗取这笔钱。我这么做的惟一目的,就是想摆脱经纪公司的魔爪。”
我点了点头,对她说到:“好的,我知道怎么做了。”
出了门,我不禁对自己说,就让那个吸血鬼般的经纪公司自认倒霉去吧,他们关我什么事?今天我只是出门来打瓶酱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