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轻女人我认识,她是化工厂老板的千金,叫隋蕊蕊,几乎每天她都会光顾我的烧烤摊,算是老顾客了。
我连声应承,而隋蕊蕊则立刻摇上了车窗,静静地等待着。
在我为隋小姐烤串的时候,那两桌工人招呼我买单。那时我正为烤串撒酱料,所以请工人们稍带片刻,喝高了的工人有些不乐意,破口大骂了起来。
我可不想得罪客人,赶紧细声细气又柔中带刚地解释:“对不起啊,现在是在为你们工厂老板的千金烤串,正是加酱料的关键时刻,麻烦你们稍等片刻,火候拿捏很重要的。”
听到老板千金这四个关键字,工人们的酒醒了一半,朝那辆白色宝马车瞄了一眼,顿时一眼不发了,埋下头继续喝酒。我乐呵呵地埋头继续烤串,烤完后再将各种食材盛在饭盒里,加上各种作料。完成所有程序后,我托着饭盒走到了白色宝马车前,敲了敲车窗。
隋蕊蕊摇下车窗后,我又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我猜,她用的一定是名牌进口香水吧。
不过,我又在香水的芬芳气息中嗅到了一丝奇怪的气味,好像是啤酒味吧。
难道隋蕊蕊酒后驾车?不过,我只是个卖烧烤的小贩,这事不归我管,归交通警察管。
隋小姐接过饭盒后,付了钱,说了声谢谢后,便摇上车窗,开始品尝加上了秘制酱料的烧烤美味。
我再回到摊车边,为化工厂的两桌工人们结了帐。补完钱后我梭巡了一眼,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咦,那位赵先生不见了。
大概是去小便了吧?自从我把短巷封死之后,顾客只能去比较远的地方找其他短巷解决问题。工人们离开了,我又等了一会儿,隋蕊蕊也驾驶着白色宝马车离开了,赵先生却还没回来。
我又看了看赵先生的桌上,他点的烤串都吃完了,三碗饭也见了底。他应该已经吃完了,怎么没结账就走了?
我有点生气,但考虑到或许是他喝多了的缘故吧?以前也有其他顾客发生过类似的事。反正香椿镇并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下次见着赵先生提醒他一下便是了。
我也没太多顾虑,正想收摊回家睡觉时,又有几个顾客来到烧烤摊,要了一张桌子喝酒吃烧烤。这几个人开了一辆名车来,相貌都有点陌生,一喝就喝了个通宵,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结束。
而我也只好陪着他们熬到了那个时候,我还记得,刚回到屋里洗漱完毕,天就亮了。
※※※
其实上面所说的,根本算不上什么怪事,也不值得记录。
但我在砌墙的时候想起这件事,却是有原因的。我现在嗅到从半封闭的短巷里传出的气味中,似乎有一丝名牌香水的气息,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酒臭味。
这是怎么回事?
我伸长了脖子,探头朝短巷里望了一眼,只看到横七竖八堆着的空纸箱。因为昨天上午我拖着水龙软管冲过水,那些纸箱都有些坍塌了,堆叠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
我可没兴趣翻过墙去追究那些若有若无的气味的来源,毕竟那与我无关。于是我抡起胳膊,将河沙和水泥混合在一起,又浇上一桶水,准备开始砌墙。
过了两个小时,我把短巷的前后入口都封上了高约两米半的砖墙。墙砌到最高处的时候,我是搭着板凳砌的,最后我还在墙顶插上了尖锐的玻璃碎块。这一下,我总算可以彻底远离那些随地小便者所造成的困扰了。
砌完墙后,我到香椿镇信用社外的ATM机查了一下银行卡,发现有一笔款项已经到账。呵呵,其实我昨天已经确认过一次款项到账了,今天再查一次,只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这串数字后感到开心罢了。
然后我便取出银行卡,回到自建楼里的租住屋,开始准备晚上的新一轮烤串食材。
其实直到那个时候,我都认为自己记录的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几天后,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接连几天来都有顾客反应,说我的烧烤摊附近有一股臭味,好像是野猫野狗死了后,尸体腐烂所发出的臭味,似乎是从那条封死了的短巷飘出来的。因为这个缘故,烧烤摊的顾客越来越少,我也不得不把烧烤摊移到另一块空地,才让生意重新好了起来。
还有一件让我郁闷的事,那就是欠我饭钱的赵先生竟然不见了。我问房东,房东说赵先生已经退了房。也就是说,赵先生最后一顿饭是在我的烧烤摊吃的,而且没付钱就走了,以后我也没机会再找他讨还了。
另外还发生了一桩新闻,隋蕊蕊失踪了。她失踪前,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竟然就是我。换句话说,隋蕊蕊是在那天在我的烧烤摊买了烤串后,便开着白色宝马车离奇失踪了。
直到现在,那辆宝马车都没有被找到,附近公路收费站的摄像头也没拍到隋蕊蕊驾车经过的镜头。已经好几天了,隋蕊蕊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很自然的,就有人把隋蕊蕊的失踪与短巷里飘出的臭味联系在了一起。
警察找到了我,让我砸开了短巷外的砖墙。
翻开杂乱的空纸箱后,警察在巷子里找到了隋蕊蕊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
※※※
隋蕊蕊的尸体是被藏在一个黑色的旅行箱里,弃置在短巷里的,死因是遭勒杀窒息而死。
大概是因为尸体被藏进旅行箱里的时候,已经开始僵硬了,所以旅行箱并没完全合拢,尸臭味也才得以泄出,被附近的人嗅到。
警察对腐烂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在胃里找到了鱿鱼、鸡心、鸡腿、金针菇、尖椒的半消化物。从消化程度判定,隋蕊蕊应该是在进食后一小时左右遇害的。
因为过了好几天才找到了隋蕊蕊的尸体,无法将她的死亡时间确定在一个准确的时间段里。不过根据我的证词,起码在凌晨三点的时候,隋蕊蕊还是活着的。那些吃烧烤的化工厂夜班工人也能证实这一点,不过当时烂醉如泥的他们只记得白色宝马车曾经来过,却记不得宝马车是什么时候驶走的——呵,他们本来在白色宝马车驶走之前,就已经离开了,哪会知道车是什么时候开走的。这也说明,当时他们确实喝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