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了是哑巴，没办法说话，他把绘制的地形图藏在一粒蜜蜡胶丸里，剜开身体一处刚愈合结痂的血洞，将胶丸藏在了血洞之中，从日据区一直带到了后方。

　　刚才他就是再次剜开血洞，取出胶丸交到了南宫奇手中。直到此刻，血洞扔在出血，但疼不了却面不改色，丝毫不觉得疼痛——他本来就没有痛觉神经。

　　不过李舞衣出于职责，还是免不了嘀咕了一声：“疼不了，你应该知道我才是来自内务部的接头人。幸好你是把地形图交给了南宫老鬼，如果交给其他人，那可就糟糕了。”

　　话音刚落，只听趴在墙头上的小卫低声叫道：“哎呀，外面的灯笼熄灭了一盏！”

　　南宫奇、李舞衣与疼不了同时循声向墙头望去，只听小卫又叫了一声：“哎呀，又灭了一盏！”

　　三人同时攀上了木梯子。在墙头后，南宫奇早已搭好了一块木板，可以让四个人同时站在墙头上，循观察孔朝外窥视。

　　只见片刻之间，悬挂在空地上方的灯笼竟不知不觉熄灭了七八盏。

　　熄灭的灯笼均在空地中央，应该是有人从空地外那条乱石中的小路向灯笼射击。可是，为什么没听到枪声呢？

　　南宫奇看出众人的疑惑，微微一笑，说道：“是弓弩射出的钢珠，击灭了灯笼中的蜡烛。”

　　好在现在忍者杀手只是从小路中向空地射击弓弩，空地两侧的灯笼还燃着，能够暂时保证空地上的照明。

　　但这片空地毕竟有两块篮球场这么大，而每盏灯笼照明的范围有限，如果日本忍者杀手一盏盏熄灭两侧的灯笼，再渐渐向围墙靠近，最终还是能在一片黑暗中侵入百鬼窟。

　　几分钟之后，空地远端的灯笼都熄灭了，黑漆漆的，如猛兽的巨口一般，似乎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恐怖。

　　李舞衣和小卫的心都给抓紧了，但南宫奇却面不改色，静静盯着空地近端一侧的几盏灯笼。

　　那几盏灯笼，只有站在空地内，才能有角度能够射击到。

　　“刷——”一盏灯笼熄灭了。南宫奇拔出了一柄勃朗宁手枪。

　　“刷——”又一盏灯笼熄灭了。南宫奇端起手枪，朝前平视。

　　“刷——”第三盏灯笼也熄灭了。而南宫奇则举枪指向一个方向，“砰”的一声，抠动了扳机。

　　“啊——”只听空地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是呻吟声，片刻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小卫兴奋地大叫：“太好了，南宫先生击中了那个日本忍者杀手！”

　　而李舞衣则诧异地问：“外面黑漆漆的，你是如何判断忍者杀手的位置，给予致命一击？”

　　南宫奇微笑着答道：“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们是否知道在战场上，流传着‘一根火柴不能点三根烟’的说法？”

　　李舞衣点点头，道：“我知道这种说法。据说在战场上，如果划火柴点烟，只要一有火光，就会被敌方发现。点第一根烟时，敌人发现了火光，便举起手中枪。点第二根烟的时候，敌人就会瞄准。点第三根烟的时候，敌人就会开火。也就是说，点第三根烟的人，会死于子弹之下。所以一根火柴绝对不能点三根烟。”

　　说完后，李舞衣不解地问：“这与老鬼你刚才击毙日本忍者杀手又有何关联？”

　　南宫奇答道：“如果你们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个杀手使用弓弩的本领极强，每颗射出的钢珠都是直射烛心。而我刚才一直盯着那几盏灯笼，就是在留意钢珠是由哪个方向射入灯笼的。我得观察灯笼皮被钢珠射入的一瞬间，是哪个部位被射破，再让这个部位与蜡烛烛心连成一条直线。当第二盏灯笼和第三盏灯笼都熄灭的时候，我再把三根这样的直线延长，交叉点就是钢珠射出的具体位置——这就是物理学上所谓的三点定位法。”

　　李舞衣恍然大悟，但他随即说道：“老鬼，这种三点定位发应该也有前提条件吧？忍者杀手必须在射出钢珠后，没有改变当时的位置，以下的定位公式才能成立。”

　　“没错。”南宫奇颌首道，“本来两根延长的直线，就会有一个交叉点。我之所以还要等待第三盏灯笼熄灭，就是为了判断杀手是否改换了位置。我之所以在空地上点燃了这么多灯笼，其实就是为了赌一下，杀手会呆在同一位置射灭三盏灯笼。还好，我赌赢了。”

　　他的话音刚落，墙头上的四个人同时沉默了，因为他们又看到了一件奇异的事——空地上的一盏灯笼，再次熄灭了。紧跟着，又一盏灯笼也熄灭了。

　　※※※

　　咦，忍者杀手还没死？这怎么可能？刚才的惨叫声又如何解释？如果是杀手诈死，那他现在又何必再次击灭灯笼呢？

　　这时，李舞衣却恍然大悟般说道：“我知道了，忍者杀手果然就是那对连体畸形人！老鬼一枪击毙了忍者杀手，实际上只是击毙了连体人中的其中一个，而另一个还活着。现在是活着的另一个，还在射灭灯笼。”

　　连体畸形人也赶到百鬼窟，南宫奇这还是第一次听李舞衣提及。刚才事态发展过于迅猛，李舞衣还没找到机会说出这件事呢。

　　小卫则不无乐观地说：“咱们也不用太担心了，毕竟连体人已经死了一个，就算另一个还活着，他也得拖着一具死了的臭皮囊行动，会延缓他的动作。”

　　但南宫奇却不以为然地说道：“那可不见得，忍者的忍术极其诡异，尤擅障眼法。我估计所谓的连体人，其实也只是一种伪装而已。”

　　“伪装？如何伪装？”

　　“忍术，就是要忍字当头，忍者会承担一切对于身体上的压迫。我认为，连体人其实是两个单独的人，但他们为了伪装身份，于是常年以忍术纠合，以某种特制的粘胶将身体某部分粘合在一起，扮作连体人混入万国马戏团之中。他们的目的与‘异种’一样，不过‘异种’是在日据区搜集情报，而他们则是在国统区搜集情报。”

　　“啊，也就是说，现在连体人只剩一个了，他只需去掉粘胶，便能行动自如？”李舞衣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