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漠着,却也同情着——
没有一个被送到解剖室的死者是正常死亡,她的使命就是让凶手的罪行通过尸体被解析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只是每一次见到家属和死者的诀别,她都会伤心难过。
秦玉骨觉得很幸运,分明以前在战场上作为军医,她对活人生命的流逝都已然麻木,却在作为法医的岁月里找回了原本缺失的人性。
这份负罪感是她还是“秦玉骨”的证明,不是那个已经死在火场里的可怜女孩,而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前法医秦玉骨。
南赎看她半天没反应,神色不满,从怀里拿出一枚赤红色的骰盅,里面还传出什么小东西在其中碰撞摇晃的声音。
“还是个顽固的家伙,既然说不动…那你就跟我赌一把吧!”
本来他不打算用玲珑骰,只不过现在她看起来心情很差,就特别为这丫头表演一次,也好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本事!
女孩看着骰盅,南赎本以为她这样没见识的野丫头不会认得这东西,结果秦玉骨脱口而出。
“你竟然是个荷官?”
心里的盘算再度落空,南赎面露尴尬,本以为秦玉骨会先发问,结果现在又变成他先提问。
“你如何认得这骰盅?这个县城可没有赌场!”
寻常的小赌也不会用上骰盅这样的工具,更何况这东西还只有专业的荷官能用得得心应手。
还想让她露出一回惊讶的表情,结果又落空了!
倒是霍隐,有点神力很了不起吗?帝国不止皇族,异能人士的数量也非常惊人啊!
可她对那种算不得多稀奇的能力满心稀罕,对他能拿出的新鲜玩意儿却满不在乎,让南赎很是不平衡。
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古怪的知识这么多,但是常识却匮乏得很!
“赌场?”秦玉骨和南赎四目相对,突然意识到少年在怀疑自己,心里没来由地就很是心虚,连忙挪开视线——
“诶呀……这个……这不是我们村子里老爷子一辈好这玩意儿,临死前的随葬品里就有一个……我……我这不是见过……”
“说谎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南赎都懒得去分析她话里的漏洞,“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没兴趣非得知道你的。”
秦玉骨认可地连连点头,她的确不擅长对熟悉的人说谎,更何况南赎对骗术很是敏感……
提起兴趣看着他手里的骰盅,她眉眼弯弯,清瘦的脸颊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柔美无暇,看得南赎眼睛都花了一下。
“你会用这个对不对?用给我看看嘛~”
她难得顺着他的心意摆出一副感兴趣的表情,可是南赎又有些后悔起来。
这丫头不和自己作对的时候,顺从乖巧的姿态简直好看得过分!
其实他一直知道,秦玉骨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只是以前的生活太困苦,身材瘦弱,所以才会显得非常得不耐看。
她要是能在他身边,他一定会让秦玉骨过得很好,比绝大多数女孩都好!
穿上好看的裙装,身材再吃胖一点,甚至无需粉黛修饰,她的美貌就足以惊艳四座。
这丫头古灵精怪,可这股狡黠里却透着他在寻常女子身上都不曾见过的通明睿智,甚至比绝大多数的才子儿郎都要通达。
是才情上,更是才学上!
至少……她的在他面前展露的这些,南赎觉得比朝廷里的酸腐书生学的礼教条规要有用得多!
更别说她是个贫苦农村出身的女子,那些人都是靠着几代的家世和关系才有了资源和地位。
少年愣了半天,心里焦躁又烦闷,秦玉骨在他面前甩了甩手。
“怎么?你想反悔呀?”她的下一句话让南赎刚刚对她有些好感的心又凉了一截,“是不是其实你不会用,特意拿出来想让我吃惊一下的?”
“少来!我当然会用!”
南赎气愤地起身,手里稳当地拿着骰盅,试图在她面前证明自己。
“骰盅里一共六枚骰子,你随便说一个数字!我都能摇出来!”
秦玉骨一脸笑容的望着南赎,瞪得他面上发红。
跟个孩子似的,真幼稚!
就这么不服气,想在她面前证明自己?之前稍微开点玩笑,他还这么介意啊……
倒是和那个赠予她玉佩的男人有得一拼!
“那就四四二二三五!”
她没多想,说出一串数字,让南赎猝不及防。
“你……你都不思考一下?”
“我随便说的,既然你南荷官技术高超,那就算我随便说一个数字,也应该能如我所愿吧!”
“当然!”南赎觉得她似乎是在嘲讽自己,双手摁在骰盅的两端,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施展开来,赏心悦目的同时也吸引了秦玉骨的注意。
她以前也只在电视里见过荷官摇骰子,可演员的技术终归还比不上他这种真行家,倒也算涨了见识。
南赎专注地摇动骰子,所有动作全部结束之后,他将骰盅放在秦玉骨面前,示意让她揭开盖子。
“那……我要打开咯!”
南赎的脸骤然发红,他才意识到刚才秦玉骨全程看着他很投入地摇动骰子,似乎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女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把骰盅盖子揭开,六个骰子竟并列组合躺在骰盅底部,还是按照她的方向排列,朝上的数字正是她刚才说的数字。
“哇,好厉害!”
秦玉骨这次是由衷地赞叹,他的手法的确非常精彩,女孩自认为全程注视,也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出千的空间。
这样的手艺不练个十年,肯定是无法达到这种层次的!
“哼哼!那是当然,叫你别什么事情都小瞧我!”
南赎总觉得自己现在算是扳回了些面子,秦玉骨分明比他至少小了三岁,可做事却比南赎成熟老练得多!
他自认在同龄人甚至比大出他许多年岁的大人都要聪明老成。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否则南赎也不会在堪堪十八岁就积攒了足以匹敌万贯豪绅的财富,更不敢在中意秦玉骨的时候随意夸下海口说要带她走!
“好好好……我不小瞧你,南赎是很能干的人!你很努力!”
一副称赞弟弟的口吻,女孩站起,分明自己的身高还需要仰望眼前的少年,眸子里的鼓励和温柔却让他极为恍惚。
他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温柔地看着他,称赞他很优秀,很努力。
她也是这样温柔的笑着,即便别人都觉得这种本事根本没有大用,甚至是伤风败俗。
可他的母亲从来都不这样想,孩子对这些感兴趣,那就让他放手去做。
尽管生活很困苦,南赎那时候也过得很开心——
每次回到家,母亲都会笑着摸他的头:
“阿赎真乖,你是好孩子,你已经很努力了…你永远是娘的骄傲!”
女孩和女人的面容截然不同,此刻却在他记忆的催化下于视野中重叠在一起,南赎鼻尖突然酸楚,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你……你怎么哭了?”
他突然这般伤心,秦玉骨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霎时间慌张起来。
秦玉骨心里始终把他这个年纪的男性当做孩子,终归她的心理年龄都已经28岁,整整和他这样的少年差了近乎一轮!
她多不出任何多余的想法,南赎只觉得心里难受。
其实他这次特意到这里来也是为了找到当年曾经帮助过母亲的恩人,可等到他找到那家人…已经太晚了。
中年妇女的女儿离奇失踪,而女儿和女婿唯一的孩子也被人贩带走,多次到县衙告状也没有人理会,儿子还被县衙的人打断了腿,送医时已经没了气息。
得知儿子的死讯,她的丈夫气得卧病在床,几天之后病逝而去……
家破人亡,即便身体健康,可已经一无所有的妇人伤心欲绝,在南赎赶到县城的前三天,在丈夫和儿子的坟墓前,用菜油浇了一身,一把火……在怨恨和不解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南赎不是没有想过恩人已经因为变故而不在人世,他准备了一大笔钱准备补偿她的家里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不仅是恩人,就连她的家人,都因为这个狼心狗肺的县令,全部都遭遇了不幸!
死的人回不来,可是妇人的女儿和孙子还没有找到尸体,他抱着最后的希望,伪造了朝廷巡抚的身份信物,潜伏在县令的宅子里,希望能找到他们犯事的证据。
然后他遇到了秦玉骨,和她的相处本让他逐渐忘记了那些伤心的事情。
可她这幅模样,毫无征兆地勾起了南赎过去的回忆,想起了之所以会来到这里的理由。
也想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对他好,却再也回不来的人。
南赎也不落泪,只是蓄着泪水一言不发,也不和秦玉骨解释,看起来委屈极了。
他平时不会这样的……他很少相信任何人……因为他被骗了一次,被狠狠地骗了一次,即便是对他好,他都不愿意付出真心了……
少年被伤得太深,以至于用最表面的伪装把自己包裹得面目全非。
可归根结底,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人,即便是在这个时代,十八岁,也是父母双全,有家可归的年纪。
但是这些,他生下来就没有,十八岁的南赎,在做的却是把命运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不公,用欺骗和隐瞒,全部丢给那些试图因为私欲就想让无辜百姓重复和他一样灾难的人。
“你……你说话好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看看!”
秦玉骨现在一个头两个大,她真的不擅长应付小孩子,特别是哭起来的小孩子。
熊孩子都好说,揍一顿关起来就完事儿了,但是南赎又很听话。
他不哭,却比直接哭起来还让秦玉骨难办!
女孩也顾不得南赎会不会事后怀疑她的诊脉医术从何得来,伸手就要去抓他的手腕,可被他闪开。
“我没事……你……你走开…等下……等下就好了!”
话都说得结结巴巴,他却还是不肯放下最后的自尊和颜面。
他本就是下贱女奴的儿子,他才不需要别人的施舍!
母亲死后,他就是一个人,这辈子也只会是一个人了!
秦玉骨被南赎这突然闹别扭还不听劝的表现弄出了火气,踮脚搂住他的脖子,撞了上去。
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两人的距离极近。
“闭嘴!现在看着我就行了!只看着我!”
女孩的额头抵在少年的额边,她精致的五官和粉嫩的唇瓣也近在咫尺,过于富有冲击力的画面让南赎甚至忘记了秦玉骨撞上额头的疼痛。
“我不管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哭!要是因为我,我现在就跟你道歉!”
秦玉骨抓着他的脑袋不肯松手,可脚尖踮起,身体又向前倾倒,不得不迫使南赎用手护住她以免摔倒。
此刻的女孩倔强得可怕,她皱着眉头,带着不耐和担忧,以及他对自己这般抵触的自责。
“我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了,可能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要真的是这样,那我以后不会多说一句话!要不是那样,我也不强求你说清楚,但是别哭!也别拒绝我!”
她说得很小声,怕惊扰到这附近还在休息的府衙仆人,却又说得无比坚定,每一个字眼都传到他的耳中。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不代表不去依赖别人,这个世道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能独自活着的!人和人都要互相依靠!别弄得好像天下所有人都不值得相信!”
少年的面色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红晕,秦玉骨说得很认真,他也不是因为过近的距离会脸红。
他没想过她会这样乱来地安慰自己,用头撞人……简直跟他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这么肆意妄为啊……”
他猛地把女孩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缓缓的抽泣着,也不在乎秦玉骨身上的汗渍和脏污。
“我是小孩子啊~你可比我大三岁,懂得道理其实应该更多的对不对?大哥哥?”
她笑着轻轻拍打南赎颤抖的背,说着玩笑话,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秦玉骨银灰色的眼睛注视着逐渐落下的皎洁明月,思绪回到了很远的过去——
她本来就不是文科生,也不是喜欢流水长情的女人,她被退役军人收养,后来又做过军医,说的话也很直白简单。
但是她懂,她看得到…眼前的少年和过去在孤儿院的自己一模一样!
他也是一无所有过的人,也对身边的很多人很多事失望过……
秦玉骨不需要知道他哭的理由,只是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不算走出来了,到最后,直到离开了那个还有牵挂的世界,直到还没能完成缺憾,她都没有彻底走出来。
PTSD、社交恐惧症……长大后的因果,即便现在因为身体和年龄的回溯而被抚平,可那诸多一切都是她小时候未能被人关爱而造成的后续影响。
她会这样对一个其实算不得熟悉的少年,也只是希望南赎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而已吧……
“现在好受多了吧?”
秦玉骨看着眼圈浮肿的南赎,笑容真诚又颇有些和蔼的味道,让人分不清到底谁更年长。
南赎呆呆地点点头,不知是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还是因为心绪太过杂乱。
她真的很让他出乎意料,无论是她的能力……还是……她这个人……
“那就开始干活儿啦!”
秦玉骨话锋一转,猛拍南赎的肩膀,把白布系上之后就走向那些尸僵结束的尸身,把上面用来固定的枝条和绳子一圈圈拆下来。
南赎也立刻走上前去,扶好面罩,帮她一起处理到天亮。
“你要不现在就跟我走吧……这样还是太危险了……”
女孩找南赎要了个事先准备好的沙包,拳头大小的沙包掂量在她小小的掌心,很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放心啦~我连尸体的僵硬时间都能掌握,假死这种小事肯定手到擒来~”
秦玉骨正准备把衣服解开好塞沙包,感受到南赎直勾勾的视线。
“你……转过去一下……”
“嗯?”他并不清楚女孩要用这个沙包做什么,眨了眨水灵的眼睛,还上前两步,“还要我帮忙吗?”
秦玉骨尴尬地摇摇头——
“不,我要解开衣服,你转过去……”
这次南赎是真的害羞到俊脸爆红,猛地闪身面壁冲到距离女孩最远的角落,甚至捂着眼睛蹲了下去。
“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是要看……真的不是!”
联想到自己刚才还把脸埋在她颈窝里蹭,活像只家养的狼犬,南赎就更加羞愧,红色都蔓延到了耳根子。
秦玉骨没听到他声若蚊蝇的道歉,把沙包塞好之后用手臂夹住,走到墙角疑惑地拉了南赎一把。
“你蹲这里面壁思过呢?我弄好了,你现在离开还有时间,路上注意安全。”
说着她指了指已经事先就留好的后门,催促南赎赶快把东西收拾好离开。
天空也蒙蒙亮,南赎知道很快府衙的人就要来这里查看情况,没有再多逗留,把工具全部收拾干净之后走到门口。
她也没确认他有没有离开,自顾自地躺倒在地上,用身体压住夹着沙包的手臂,尽量先让假死状态的时间更加恰当。
他突然想起什么,已经踏出宅院后门的腿又收了回来,碎步冲到秦玉骨身旁,在她耳边轻声轻语——
“我之前扮成官差去诈了你的养父母,拿到了关键证据,你弟弟现在很安全,勿念,离开这里之后记得先去城北的客栈找我!”
秦玉骨没有回答,紧闭的眼睛稍微动了动,示意南赎自己听到了他的叮嘱。
他又帮着秦玉骨调整了一个更加舒适的位置,这才转身离开。
出门之前,南赎深深地看了一眼在冰冷石砖地面上躺着的孱弱女孩,小声说了一句——
“千万注意,凡事小心。”
旋即,他关上后门,快速离开了府衙宅院。
县城街道,已经成功脱身的秦玉骨摸了摸肚皮,一边在县城里散步一边为自己多灾多难的胃感到悲哀。
府衙对下人本就克扣多多,更别提她这种女奴仵作了。
而且她为了假死时看起来身体失温,昨晚开始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甚至还在师爷被吓走叫人确认她生死的时候,特意往身上敷了冷水又擦干几次。
现在别提有多饿了,还浑身发冷,她这么折腾,铁打的身体都要发烧!
视野已经开始愈发昏花,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步伐也跟喝醉了酒的人一样散乱,却还是用意志力强撑着向前走。
“还差……一点……”
客栈门口只剩下约莫五十米的距离,可这短短的五十米,在如今的女孩眼里,竟是如此遥远。
脚里像是灌了铅水,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头也痛得快要裂开了似的!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生过病了,至少当了医生之后,健康管理和自身约束都很严格,发烧从来没有过。
上一次发烧…都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她记不太清,只是现在重温的感觉显然不是那么好受!
终于,距离客栈还有二十来米的路程,秦玉骨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好像并没有撞到地面。
两名身材高大的男人把秦玉骨拦住,其中一名之前被赫连冢任命追踪秦玉骨的死士将女孩拦腰抱起。
“呼……总算抓到这丫头了,她一直躲在府衙里不出来,我们贸然行动,到时候明面上也不好解释……”
三个时辰之前,死士掌握了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是碍于她在官府中行事,尸体的处理涉及主人遇险,故而不好不经过主人的授意就擅自处理。
抱着秦玉骨的年轻死士也是一阵唏嘘。
“就是!你说这小妮子看着瘦得跟个干柴火似的,怎么就那么精怪,咱们几十号人一起追都能给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年长的死士莞尔——
“能被主人点名寻找的人,就算是个丫头,都不会是一般人,这你不清楚?”
抱着秦玉骨,年轻的死士深以为然——
“说的也是,估摸着主人就是在坟场被困的时候认识她的,说不定是主人救了她,而她也帮过主人吧!”
赫连冢素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如果真是如此,倒也说得通前后的逻辑。
只不过很久以后这些死士才知道,根本不是赫连冢大发慈悲,而是这位小姑娘怪招频出,才把他们最崇敬的主人从绝境中救出两次。
两人交谈片刻,正打算离开,却被客栈里冲出的一位少年拦住。
“站住!把人放下!”
紫色头发的少年气喘吁吁地从客栈楼顶一路冲下来,身上一层薄汗,怒视着身份不明却试图把女孩带走的两个男人,红粉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敌意。
南赎算准了时间,本想着秦玉骨已经快到这里了,掐着时间在门口等她,可好久都不见来人。
他本想着回去和霍隐吩咐如何对付快赶来的县令,自己则先去找找秦玉骨的下落。
即便她不来,他现在也必须动身离开!
他的线人通知,秦江淮找到了屠户夫妇的下落,留下了线索,但是自己也被关进了墓穴里!
如果南赎现在不过去,已经失明的秦江淮很有可能会被灭口!
但当两人在客栈包厢透过窗户看到秦玉骨被两个男人抱着,面色红得可怕,南赎脑海里的理智就轰地一下炸裂开来,不再和霍隐多废话一句,直接从顶楼五楼冲了下去。
两名死士被叫住,周围的百姓也投来好奇的视线,南赎明显一副找茬的样子,抱着女孩的二人组和少年立刻就成为了人群焦点。
死士心中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丫头在外面还有人接应,刚才闲聊还浪费了时间!
本就是便衣执行任务,如今被这么多百姓看着,想强行脱身反而会引起骚动!
年长些的死士迅速调整表情,抓着年轻同僚的肩膀,两人和善地回头,一脸老实憨厚。
“这位小兄弟,我们带侄女回家看病,你叫我们放人,什么意思?”
说完年轻人还刻意把秦玉骨红的可怕的脸露出来给路人看,她的呼吸也很急促,显然是染了重风寒。
“胡说!她在这里举目无亲,你们是人贩!要把她卖掉!”
南赎也不管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总之不能让他们把她带走,指着两名死士就开始泼脏水。
“你们知道她多大吗?家住哪里?父母是谁?家里可否有兄弟姐妹?!”
南赎语速很快,连续抛出的问题让两人都是一愣。
他们目前也只是知道这妮子刚从哪里出来…其他的…
死士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这里又都是大人对头的势力,能在跟丢人一天之后重新找到位置,已经是极限,哪里还有闲工夫去关心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