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阿愈不擅长那些,没必要勉强自己啊~”
慕氿蹭了蹭他的额头,然后直接把龙染背在身上,准备离开。
“我来吧……”
白愈也不好意思让姐姐继续辛苦,正打算从慕氿身上接过龙染,她却摇摇头。
“他身上邪气很重,在我身边会舒服一点,而且阿愈你也很累了吧?”
慕氿说完又把环在龙染腿上的手拢紧一分,快步朝着血城内走去。
亘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本是先一步走到慕氿身边,可人家看都没看他一眼……
“之前的事情……抱歉,是我疏忽了。”
青玄微微朝着沐殷欠身,似乎很是后悔之前的举动,沐殷佯装生气,不说话,而是自顾自朝着前面走去。
“诶!等等我!”
亘鸷也跟了过去,留下青玄一个人手足无措。
“她……她生气了吗?”
“我不知道啊,不过沐殷自她未婚夫走后就一直这样了,我小时候还算讲理,现在是看谁不爽就直接揍!”
亘鸷不假思索地说了一句,并不觉得说的有问题,青年愈发紧张起来,连忙追了上去。
血城城主看到慕氿归来,本十分忐忑,却见白愈也跟在她身后,一时间有些茫然。
“大叔,我们回来啦!”
慕氿笑得飒爽,而城主见白愈安然无恙,也松了一口气,注意到他有些阴翳的眼神,就明白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过问。
“公主回来就好,龙染殿下这是……”
血城距离封印还有一段距离,即便战斗声势浩大,身处血城的他也难以察觉在封印旁边镇压穷奇的是龙染。
即便猜到了,也不可能知晓龙染是使用了血脉中封禁的黑蛟之力强行和穷奇拉近了差距。
若不是慕氿和青玄的配合,他恐怕也无法对穷奇产生任何限制。
封印即便被冲破,也大大限制了穷奇的能力,否则仅凭龙染体内的魔皇残魂,怎么可能与其对抗?
“啊!他用力过猛玩脱了!”
慕氿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回答,在场的人心中都是一滞,只有城主勉强地笑了一下。
“属下明白了,现在就为各位安排休息的地方……”
几人也很累,青玄简单地和亘鸷一起把城中的各种琐事交代完毕之后,也和慕氿一起回到城主府。
“少了这么多人啊……”
亘鸷推门而入,扫视一眼,城主府里剩下的仆人都少了一批,更别提那些年轻力壮的军士,想到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人此刻已经埋骨战场,虽有伤怀,却并未很是介怀。
他与沐殷自是和寻常皇家子嗣不同,平日都是在战场里厮杀,生死见惯,两人也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人物,自己的命都是未知数,更何况别人的生死无常?
大战之后,不仅是那位英年早逝的策士,很多很多曾经有家人的血城人此刻都成了鳏寡孤独,但这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挂着欣喜的笑容,似乎丝毫不在意家人的离去。
有的只是从绝境中挣脱而出重获新生的喜悦。
“阿愈,你先去和大家一起庆祝吧,”慕氿也和几名血城人打了招呼,就背着龙染朝着他的房间走去,“不用太担心我,姐姐想把这条蠢龙的伤势确认一下,很快就出来和你们一起玩!”
慕氿都说到这个份上,白愈自是不好再出言打扰,强行振作精神,努力地挤出笑脸走向欢庆的人群。
他终归还是留不住的……无论是姐姐,还是阿瑕,亦或是早就离开他的母亲——
似乎所有重视的人,都主动亦或是被动地走向他们向往的地方,而只有自己,像一个白痴,等着那些人回心转意,却永远看不到他们转身的那天。
沐殷抓着亘鸷就冲进了酒坛堆里,也不用酒碗,举起坛子就是一通豪饮,也不和青玄说话,就好像之前她的固执纠缠是一场笑话。
青玄并不喜酒,可以说他本能地无法喝酒,铭纹的修炼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而喝酒是对集中力极大的摧残,故而他即便是想靠近沐殷,也被酒坛中蔓延出的浓烈酒香拒之门外。
沐殷一边灌酒一边用余光观察青玄,那份对酒忌惮无比的神态也和慕玄机别无二致,心下更是悲哀不已。
她循着过去的记忆去追寻眼前人的美好,可他,却已经想不起任何事情。
就好像一场报应,是她当年种下的因,现如今就结出怎样的果。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怒上心头,沐殷将手边的空酒坛摔碎,恣意张扬的红唇衔住另一坛酒的坛口,举起坛身,酒液不断滚入喉中,火辣的感觉却不及她心痛苦楚万分之一。
亘鸷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他也是并非滴酒不沾,其实沐殷的酒量也不算很好。
可大家都各有心事,哪怕现在战争已经结束,那些不愉快的伤痛依旧无法通过一场残缺的胜利抚平。
谁都清楚,但谁都心照不宣。
并非粉饰太平,只是希望能借由这次的宴会冲淡那些过去带来的影响,接风洗尘,褪去伤疤,以便迎接一个更好的未来。
是啊,死了的人无法挽回,可活着的,还要继续走下去,不是吗?
无论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过去,他们是活在当下也即将走向未来的人,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死亡不行、神皇不行、这世上的任何因果也不行。
只要活着,就还是有希望的,就还能抓住无限未来之中微小的可能性——
所以即便不想面对,在这场宴席上尽情宣泄之后,也要再度启程,走向各自的路。
哪怕到最后无法回头,甚至会再度记起现在的选择,会再度怀念失去的故人。
他们也必须向前走,只有这样,才能保护好身边剩下的,不能再失去的,无可替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