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在匕首下,在剑光中,在这个秋天傍晚的余晖中飘洒,从罗影手持匕首击杀董修武,而后连杀五人,再到罗红袖出手连斩数人,仅仅用了极短暂的一瞬时间。
太快了,一切的变故都来的太快了!甚至董修武死时,第一捧的血水才刚刚从他的脖颈中狂喷而出,他的身体才刚刚倒在地上,而微寒的空气中已有近十位武者哼都没来及哼一声,便迎接向了死亡。
此时,更多的武者才刚刚反应过来,可在这一瞬之间,他们也只是从意识到事情不妙,而后快速抽出了腰间的刀,面上涌出的警惕与怒意还来不及出现,就已经尽数化为绝望与恐惧!
因为他们的对手,实在太强了,强到让他们无法抵抗!
然而,罗红袖的剑与罗影的匕首,却不会有丝毫的迟疑。血色骨剑飞舞之间,撕裂了了阴阳境武者身上薄弱的灵气护罩,撕裂了他们身上的贴身软甲,而后,撕裂了他们的生命。鲜红滚烫的血,撒在那一道体态柔美一身红衣的女子身上。
罗红袖面上带着迷人的浅笑,而身上的红衣红裙,却愈发的红了。她很喜欢血,尤其是男人的血,更喜欢那种滚烫血水喷薄而出撒在身上的感觉...因为在某个遥远的夜晚的某个新房,她便穿着一身的嫁衣红装,杀了某个负心的朗,从此就深爱上了这种感觉。
罗影不发一言,面色冷峻,身上黑衣依旧如先前那般的黑,自始至终,从未有一丝的血水,可以飞溅在他的身上。因为他杀人之时从不会用第二招,每一次出手都必然杀人,而他在杀人的同时,不等那人的鲜血喷洒而出,他的身影就已经到了别处。可见其身法与速度之强,到了何等可怕的速度。
那足有数百位的阴阳境武者如果是训练有素,彼此配合默契的精兵。或许在这种时候还可以做出一些抵抗。可惜的是,当他们见识到罗影与罗红袖的可怕实力与手段时,早已经吓的溃不成军,如一群惊慌失措的绵羊般仓皇逃命。
而更加可惜的是,这一次他们来的人实在太多,山道也实在太窄,而罗红袖与罗影杀人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于是,人群最后方那些过来凑热闹的玄灵境武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前面的许多的阴阳境武者,已经在绝望下倒入血泊之中。
“不谈判了!我们不谈判了!我们都听恶虎帮的,安安稳稳的留在空桑山,绝不再有其他想法!”有人哭喊着想要求饶,可他哭喊着的声音刚刚出口,便被罗红袖那一百零八截骨剑紧紧束缚,而后拧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碎片...
“退!快退!这些人都特么是疯子,是恶魔!”武者们见到这样一幕,更是胆寒欲裂,不顾一切的向后逃窜。
甚至有人为了能更快的逃跑,毫不犹豫的出刀,将身前那些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玄灵境武者砍倒在地,而后,那位可怜的玄灵境武者,又被无数想要逃跑的人无情的踩过...
然而,不管那些武者求饶,或者对自己人动手,亦或者哭爹喊娘几近崩溃,可罗红袖与罗影始终没有停手的打算。
因为耶律将军说的话很清楚,让他们拍死这些烦人的苍蝇。那么,在将军下令让他们停手之前,他们就绝不会停手。
至此,一场由董修武发起,由无数武者响应的谈判,完全演变成了一场可怕的屠杀。
梁昊望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幕,脸上的神情已经连变了数次。起初,他因众人叫嚣着要血洗恶虎帮感到恼怒。然后,又因罗影突然出手斩杀董修武而感到畅快,得意。
可是到了此刻,他却只感到一股冰冷寒意从心底升起,使得他全身战栗。他原本以为,罗影杀了董修武之后略微对那些人震慑一番,就会收手。可是罗影并没有收手。
后来,他又以为,当那些武者可怜求饶之时,罗影与罗红袖应该就会收手,可他们仍旧也没有收手...似乎是向将所有人都屠戮一空般。
梁昊绝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也绝不是没见过杀人,相反,自小跟着梁黑虎这位土匪头子长大的他,自小就见惯了杀人。在蛮夷城逐年成年的这几年里,他更是烧杀抢掠,看城内谁不顺眼,便敢信手杀之...但在这时,他却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年的所作所为,甚至所听所见,与眼前这一场杀戮比起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梁昊的目光再次向马车的方向望去,心中除了惊惧之外,更多的是对以后恶虎帮完全纳入漠铁国军部之后的担忧...
马车所在的方向一片安静,就连那一匹拉车的马儿,在见到这一场血腥的屠戮之后,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低头啃食着脚下稀疏的野草。显然,这是一匹战马,在沙场之中见过无数比眼前场面更加血腥的战马。
车辕之上,青衫男子静坐无语,面色淡漠,他并没有动手杀人,也没有去看一眼不远处的杀戮场面,只是目光投向了谷中光秃秃的山壁,似乎是在欣赏这落寂谷中并不美好的风景。
忽然,车厢上厚重的毛皮车帘掀开了一角,挺着大肚腩的耶律将军走了出来。
“将军。”青衫男子见状,连忙揖手一礼,以示恭敬。
“罗生啊,你似乎不喜欢我的做派?”耶律将军呵呵笑道。
“晚生不敢。”青衫男子再次行礼,只是这一次他屈身的动作,要更低一些。
耶律将军似乎并没有怪罪青衫男子没有出手杀人这件小事,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跟着我有几年了?”
“十一年半。”罗生答道。
“已经这么久了啊,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你那位不能修行的大哥,就是死在这里的吧。”耶律将军说道。
“不错。”罗生的回答很简短,声音也显得很是平静。可他的内心深处,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他的大哥是一介书生,书法与见识,都很是不凡。奈何在这个世界上,再多的见识,再好的书法都是无用。所以当家族破灭,他的那位大哥沦为难民之后,便在落寂谷内的一颗弯脖子树上吊死了。
时过境迁,此时的落寂谷,便是连那一株弯脖子树都早已不知何时被人砍了去,而他那位死去的大哥,就更不可能在这山中留下什么痕迹了。
“有时候上天总是这般的不公,与你的大哥相比,你的资质无疑要好上太多,便是我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十一年的时间,你就从一个毫无修行基础的青年,达到了真武五重之境,而且,修的还是世上最为隐晦难懂的符咒之术。”耶律将军感叹说道。
“五岁时便随大哥学习书法,修了整整十三年,笔下早已有神,所以并算不得毫无基础,与大人的天纵之姿相比,更是差了许多。”罗生回答道。
他这番话看似是在谦虚恭维,可话语之中却毫不掩饰对他那位已死大哥的尊敬与欣赏。他甚至在想,如果当初他那位不能修行的大哥,没有在那颗该死的弯脖子树上吊死,是不是也有可能借着在书法上的造诣,从而踏入符咒之道。
可惜的是,他大哥并没有好运的等到耶律将军这位贵人,反而是临死之时留下的那一副充满了无奈哀叹的字,吸引了耶律将军。这才使得罗生遇到了耶律将军,从而慢慢踏入了修行之道。
或许,也正是出于对那位大哥的尊敬,所以罗生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譬如,他从来不杀没有反抗之力的人,从来不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更从来不会杀书生。
耶律将军似乎听出了罗生话语中隐着的意思,于是略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你不该感谢你的那位大哥,而是要感谢他。”耶律将军指着头顶那片将要黑透的苍穹说道。
罗生听了此言,顿时心中一惊。因为他很清楚,耶律将军从不信天,也从不祭拜或感谢上天,因为天道不公也无情。
而将军既然从不信天,那么他此刻指的当然不是虚无缥缈的天道,而是那位如天一般大的人物!
罗生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如天一般大的人物,他甚至猜测过,那位天大的人物会不会就是漠铁国的皇帝陛下,但这一点却始终没有得到证实。
或许这世上除了耶律将军与少数的一两个大人物外,没人会知道那位天大的人物究竟是谁。
神秘,无比的神秘。而在神秘的背后,却又是无比的强大。而且,那并非是盛气凌人碾压无数强者般的强大,而是仅需要用冰山一角,就可轻易将让所有的强者震惊不已,甘心臣服。
那,近乎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强大,如果非要勉强形容的话,或许罗生只会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无所不能,如神灵一般的无所不能...
这并非是一种吹嘘,而是事实。罗生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如天一般大的人物,但仅从他知道的一些事情,就足以证明那位人物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