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之中,寒意愈来愈盛。秦风的身体很强大,所以并不惧寒,甚至由于和林雪相处的久了,使得他的身体具备了更强的抗寒性。
但老妇人这一招真正强大之处,却不在于寒气,如果仅仅是靠寒气,当然也不可能做到冰封雷电的程度,她这一招真正强大的,是对天地之力的运用。
天地之力,是一种极为特殊,极为纯粹的天地本源之力,是一种不可触摸,却又真实存在,唯有靠意念才能勉强接触的规则力量。
天地有规则,比如万物皆在运动,这就是一个简单的规则。风如果停止了运动,那就不再是风。火焰在燃烧时也有火星与火苗在跳动,雷电肆虐之时细小的电芒如蛇般狂舞,也是一种运动。哪怕是看似不动的大地,乃至是一粒微尘,其内部也存在着一种不可察觉的运动。
然而,老妇人这一招的强大玄妙之处,就是在很大程度上削减了这种运动规则,使得一定范围内万事万物处于一种近乎停滞的状态。
以秦风为中心,方圆十米的范围内天地之力发生了极为神秘的变化,那些不可见也不可触摸的规则力量,如一条条无形的细线一般割裂了空间,撕裂了风雪。将秦风所处的位置化作囚笼,与外界的空间完全隔绝。
刹那间风停雪止,而寒意渐盛,秦风不惧寒意,却严重感受到风停之后,原本灵动的雪花如死寂一般垂直向着地面落下的刹那之间,天地间的灵气与空气也在同时失去了一切的活力,变得死寂沉沉。
在那种死寂的环境之中,灵气变得愈加稀薄,往日里不值一提的清新空气也变得异常珍贵。于是秦风立刻感受到了一种几乎让人窒息的痛苦感觉,使得他的步伐显得愈加沉重。
十步开外的空间毫无缘由的开始结冰,那是空气中水分在那种规则力量之下,逐渐凝固的表现。秦风很清楚,如果他不能在这处空间完全被冰封之前冲出去,那么他肯定会被冰封其中,再无活路可言。
秦风很了解天地之力,最起码远比那老妇人了解,甚至在他看来,老妇人这种冰封万物的招数还没有练到家。而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之前老妇人虽然成功将雷霆冰封,但冰封后的雷霆却仍旧是雷霆,甚至还可以发光。
在秦风前世的时候,秦风曾听说雪域十三宫的那位宫主,曾将这种规则修炼到了极致,即化万物同质。也就是说,在她的全力一掌之下,不管是雷霆还是炽烈的火焰,都会在刹那之间化作最极致的冰冷。于是雷霆与火焰就不能再是雷霆和火焰,也不可能再发出什么光。
那等强者,无疑已是圣境之极致,近于神灵的存在,甚至有人传言雪域十三宫的宫主,已经达到了神境。面对那等强者,即便是秦风前世时最强盛的时期,也仍旧十分忌惮。不过他一直与雪域十三宫没有什么瓜葛,倒是从来没见过那位宫主。
至于眼前这位半圣强者的手段,无疑还与那位宫主的手段相差了十分八千里。所以从内心深处,秦风并不怎么看得起对方的手段,如果此时他仍旧有着前世的修为,只怕挥手谈笑之间,就能将对方揍的像条狗。
然而现实却是,此时就是此时,而不是前世。此时的他只有玄灵境,所以即便他了解天地之力,了解天地的规则,但由于实力境界的弱小,以及本身意念的弱小,他所能掌握并完美操控的天地之力极少,于是处于被动状态与挨打状态的人,就只能是他。
沉默间,秦风紧要着牙关,手中奔雷剑上的紫色雷霆宛如燃烧了一般变得愈加耀眼,然而那种力量,却不是属于他的力量,也不属于王器的力量,而是卧龙山残余的阵法之力所凝聚的力量。
这就意味着,紫色神光用一分,就少一分,少一分,自然就弱一分。所以秦风必须精打细算,而此时显然还不是出剑的时候,如果过早就用尽了手段,那他就没有可能靠近竹林了,于是秦风选择了暂时硬撑。
湿滑的雪地中,秦风的步伐愈来愈沉重,愈来愈缓慢,就像一个在雪原中不知苦行了多久,已经快要冻死累死的苦行者一般,踉跄而沉默的向前走着。然而他虽然行走的速度很慢,可不知为何他所处的位置,冰封的速度也变得非常缓慢。
老妇人冷冷的的望着数十米外的少年,感受着少年周身天地之力的细微变化,不由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明明使用的天地之力少的可怜,居然也能减缓冰封的速度?”老妇人轻咳了两声,声音变得有些惊奇,有些感叹。
但很显然,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开始正视那位少年,也不再将那位少年当做一个不知死活的白痴。而也正是因为正视,所以她就更加不会留情。
感叹之余,老妇人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轻抚在拐杖之上,不知是铁是玉的黝黑拐杖被她轻轻从雪地里拔出,挑起了不知几许的雪花,而后指向了秦风所在的方向。
从她与少年的对峙发展至今,她从来没有问过少年是谁,尽管少年很奇特,或者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少年远比大陆上所有的同龄人都要强大,以这般小的年纪,就已经懂得运用少量的天地之力,甚至还能运用的如此奥妙。这是她以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很显然,这样一个少年,当然不会是普通的少年,而通常不普通的少年,都会有极不普通的来历,或者有一个极不普通的师父,或者是师门。
但老妇人的强悍就在于,她根本不需要在意少年的师父是谁,会不会是一个真正的圣者。这,就是半圣强者的傲气,同时也是天道院所赋予她的底气。
黝黑的禅杖愈加黝黑,其上的杀意已经毫不掩饰。秦风感觉到了杀意,于是握剑的手顿时变得更紧,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老妇人继续出手,那么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只能出剑了。
“住手!”
可就在这时,忽有一道身影,直接挡在了老妇人与秦风所间隔的数十米距离之间,那人并不高大,可在一位半圣强者的强悍压力之下,仍旧站的笔直,如一杆长枪一般的直。因为他,就是大乾之中曾经不败的传奇,那位最先抵达涅槃之境的强者,易天行!
从大乾的角度而言,秦风是大乾秦王,是解救玉门关、青龙关、山海关的关键人物。从私人角度而言,秦风在隐雾山中帮他解困,等同与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于公于私,易天行都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秦风死去。
而老妇人第一次动手的时候,他之所以没喊住手,是因为老妇人的手段太过玄奥,只是随意探手一抓,就使得秦风所在的空间差点直接冰封,所以在老妇人出手之前,易天行并没有察觉到对方出手。而当他察觉到对方已经出手,但是秦风可以勉力抵抗的时候,又保持了沉默。
而这一次老妇人的提起那根黝黑拐杖之时,森冷的杀机毫不掩饰,易天行察觉到了可怕的杀机,于是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让对方住手。
然而,他虽然喊了住手,但老妇人却并没有打算住手。毕竟她堂堂的半圣强者,怎么可能因一位涅槃三重境武者的一句话而住手?更何况这位仅有涅槃三重境的武者,还是一个受了重伤的武者。
老妇人没有选择住手,那么秦风自然也不想住手,他倒是觉得易天行的出现略微有些碍眼,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的计划,也阻碍了他出剑。
然而易天行接下来的另一句话,却使得老妇人浑身一僵,连带着身上的怒气与杀意一起消失无踪,并感受到了如坠入冰窖一般的寒冷...
“难道你想违背星魂之约么!”易天行沉声喝道。
老妇人瞳孔微缩,心中微寒,而后沉默的放下自己的拐杖,用沙哑难听,又带着些许苦涩的的声音喃喃道:“星魂之约...”
“星魂之约?”秦王眉头微挑,觉得这四个字略微有些耳熟。作为一个重生回到千年之前的武者。前世千年的记忆与生存经验,对现世的秦风来说,无疑带来的很多的好处,比如他前世中活的时间够长,所以无聊之余就学会很多东西。所以不管是炼丹布阵,还是剑法咒术,甚至是烹饪、书画、养花、许多小的方面,秦风也极为精通。
但学的东西多,知道的知识多,同时他忘的也多。而且越是枯燥无用的东西,就忘的越快。比如某个王国和某个王国在哪一年签署了什么约定,某个大势力和某个大势力又在哪一年签署了什么约定。
秦风前世时基本上就是一个散修,本就不太关心大陆上的一些斗争,所以星魂之约究竟是什么,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终究还是想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更确切的说,他所想到的是两个名字,那便是与前世的他生存在不同时代,却与现世的他生存在同一时代的两位圣境巅峰强者,刘星与李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