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各路官僚皆捂着身子穿着官服走下了雪白如洗的台阶,总有几派各自为安的文者政客们各走一路,而那些各路穿着将军铠甲的武道便老老实实的跟在李将军的身后,在路口处便各自散去了。
早早等在朝堂外的李公主看着众人出来便在众人的李公主声中朝殿里跑了进去,李公主当然是去道歉的,父皇总是如此包容自己,无一次例外。
林公公正接着昭宗的手,便见李公主走着小碎步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朝内的人都已经散去了,林公公自然是疼爱公主的,昭宗就这一个女儿,昭宗看着小心翼翼的空月自然是淡淡的笑着,“空月,为何走的如此小心,又闯了什么祸?”
只见李公主见父皇面色还是比昨日神清气爽了些,看来是晚上入眠了,但是李公主还是如小鸟依人一般在昭宗的腿上卧了下来,“父皇,女儿昨日又与您唱了反调,你不会怪我吧?”
林公公只是在一旁笑得安详,即使鬓角的白发已然遮挡不住林公公的年老,昭宗只是摸摸李空月的头,得意的笑着似乎忘记了说话。
李空月只是卧着昭宗的大腿,不敢提起头来看自己这位唯一的亲人,“都说儿子是黄金,女儿是祸水,可是女儿真的不是……”
空月一说心里便忽的感伤了起来,李空月一直想着自己是个男儿身,想让父皇高兴,只是话到情时便又说不下去了,只是无尽的哀愁,遍地。
昭宗感慨的笑着,这刁蛮调皮的女儿不知有多久与自己如此这般交心了,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也可填补自己心里的那堵残缺的城墙,“本王的江山养你一个祸水还绰绰有余。”
长安城十月的烟火,漫漫白雪配着徐徐青烟,这下倒好,长安城里家养的鸡都只卧着那茅草屋,不顾得打鸣了,因为到了年尾的长安城民们都丧失了往日的作息,这鸡心里或许也清楚,再过不了几天宰的便是自己了,为这年添上一缕血红,这便是年味的颜色。
昨晚呆在西楼的人儿可一个也没睡,或许也只有萧潜时常会闭上眼睛吧,黎璃的萧声总是衬着清漪河的涟漪去到了河流的归处,只是少了那日的蝴蝶,霞在黎璃身旁坐了一晚,萧潜相信霞开导了黎璃许多,而那老剑圣只是喝酒在院子里,黎璃身后盘旋着,或许二人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潜还记得初见黎璃时也是这样一身打扮,只是那为了黎宇担心而变的脸颊,那才是对一个亲人所该有的样子。
萧潜不知道老剑圣是如何知道黎璃到了长安并陷入了长安刑狱,莽莽飞雪城外那出现在雪中的老剑圣,这对于谁来说似乎都是最好的结局,萧潜也当是这老剑圣救了栾羽罢了,或许还有比老剑圣更加值得揣摩的人那便是宫里的皇帝。
西十六巷外响起了锣鼓喧闹的声音,或许是内女出嫁,又或许是新店开张,又或许是白脸哭坟。汗流浃背的天探们装满了斜挎着背的水袋,又开始行动起来,他们的身后,那偌大的栾府已然被贴上了封条,栾世宇王爷一世,一日便化作草芥之身,什么也没带走,事到如今,栾府的老老少少们只是欣然接受,少爷没事便好。
昭宗的决定也是在保护着栾府老少,一个任何有污点的王爷或者高官都会在日后面临官场上的风险,诛九族之事并不是纸上谈兵,也不是空穴来风,前车之鉴还是不少。
栾王爷决定带着一家老少回襄州老家,租马车的钱凑一凑还是有的,众人身上的朴素装在街上如此像个异乡人,但谁又说不是呢。
萧潜下了楼来,招呼着霞来厨房做点蛋花面,众人无一人说着饿,再过几个时辰怕是要饿的直不起身子了,霞自然知道的,黎璃放下了那竹萧,连吹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黎璃费劲的站起身子来,转身便看见了身后似乎又瘦了一半的老剑圣,二人相视无言,黎璃淡然一说,“……老剑圣,没酒了吧。”
黎璃不知何时才会说一句爹字,这字叫久了也就腻了,这声老剑圣在萧潜听来精髓的很,不禁嘴角微微上扬,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老剑圣,我欠你的姑娘可算是还你了。”
黎璃不知道萧潜在说些什么,能相聚在此或许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缘分,霞只见黎璃姑娘拿着那熟悉的酒葫芦走了进来,在满天升起的白烟之中,只见黎璃姑娘声音轻微,语气平淡,“霞姐姐,还有酒吗?”
霞只是看向楼梯下的小酒缸,却见那前房走进来一个身着朴素的男子,“姑娘,酒。”
栾羽这身衣服还真挺合身,虽说是一套普通的衣服,但是公子哥的气质还是藏于一颦一蹙之间,又或许是霞认识栾羽太久了,有了固本的印象。
黎璃看着微微一笑的栾羽,不知二人的眼神到底持续了多久,霞只记得这锅里升起的白烟模糊了视线,锅里的白水开了。
黎璃打开这酒壶口子,栾羽将坛子里的酒倒进了这酒葫芦,萧潜熟悉的酒香飘在了整一个西楼,这坛是在长安刑狱里还未喝完的桃花酒,这可是又便宜了这个老剑圣,萧潜看着栾羽便淡然一笑,“你这小子,现在进来连门都不敲了。”
黎璃姑娘提着这沉甸甸的酒葫芦走了出去,老剑圣只看见黎璃一走出来便迎了上去接过了酒葫芦,萧潜才知道这些老前辈总是在后辈面前表现的更像后辈,黎璃一在,这老剑圣着实是老实多了,萧潜也少了一笔去春风楼的钱。
老剑圣老老实实的将酒葫芦别在腰间,这裤头差点被拉了下来,这是黎璃第一次装酒,她不知道这老剑圣的酒葫芦从来只是装上半壶酒,从未装满,老剑圣曾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腰间的酒葫芦满上了酒,那便知道自己被下了药,那破口剑也自然会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