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匹马儿穿过丛林白雪皑皑的山间长道便停了下来,萧潜四人风尘仆仆下的马来,这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霞与萧潜拉着马靠在一起一起走着,时不时的说笑几句。
“真是的。”
十刑抱怨了一句,与麟羽跟在二人身后,缓缓走着,过了这个山头就是凌烟渡口了,另一边的白雪山头便是龙渊山庄所在地了。
众人翻过山头,呼吸着大地的芬芳,领略着大自然的风光;撷一把松柏上的白雪,轻盈地浮在脸上,感受它的清澈。暖阳光在辽阔的天空时是细细的、象枪锋一样的这些光线,到临近地面的时候,象奔流一样的扩大起来,落在沿着天边伸展着的雪白平原的遥远的界线上,装饰如此美丽奇幻,欢快的使这里变得年轻。
十刑终是忘不了那一天,芳菲林的河畔上,漫地的桃花,日暮的霞光,师父的怀抱,还有师父在耳边的话语。
众人牵着马到了渡口处的凌烟镇,也是房屋阵阵,雪白一片,那日十刑烧掉的房子又重建了。
渔夫与船家都回来了,只不过渔船,商船都停留在渡口,大概是因为大雪天气没有出海。
“漂亮吧,芳菲林,以前师父带我来的,是个能让人忘掉忧愁与不快的地方,你看着山路风水,多美。”
十刑边说着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
众人放下了包袱,坐到长风驿前的茶桌上,十刑咨意地笑着,颇似个豪侠。
不知为何,清芙茶庄关着门,萧潜问了路边的过客才得知是店面整改,这下倒是也见不到熟人了。
一阵冷风从山间吹来,呼啸而过的冷风夹杂着冰雪吹刮着开阔的车路。大风像是茫茫白雪,似是没有能落户的地方。
山间一涧,颇有深处。
众人看着齐腰高的荒草中,面对前面一道沟谷相隔的山峦,那儿是苍翠的杂树,树林边那一簇簇丛生的荒草上盖满了白色的丽雪,像给树林镶嵌了宽宽的边,却不知接下来有多少坎坷路……
凌烟镇的茶馆,是个江湖侠客云集的地方,在这里能看见富家子度夸夸其谈,乡间大汉问东问西,能听到异邦人嘈杂的口音。
当然最多的,还是少侠男女们的江湖经历,恩怨情仇,还有说书先生那一个个离奇诡怪的故事。
这里也是镖车的中转区域,所以,茶馆这里平时人流聚集,很是热闹。
只不过这时候的人相对是要少一些。
“阿嚏。”
霞坐于茶桌前打了个喷嚏,鼻尖红的鲜艳夺目。
萧潜使着手擦着霞的鼻尖留下的鼻涕水,之后又擦擦自己的裤腿,好在这里也没什么人,十刑与麟羽师兄还是司空见惯。
十刑赶忙向着店里的方向招呼道:“王姨!四碗胡辣汤!两盏热茶!”
从屋里出来的老阿姨连忙回着话,“来了!这就给您热上!诶?这不是十刑兄弟吗,好一阵子不见你,探亲探亲怎还探出个媳妇回来……”
屋里的王姨只看得见桌角处的十刑与霞,这里的人说话也是直,从不拐弯抹角,民风淳朴。
霞的脸当即红成一片,十刑淡然一笑赶忙解释道,“王姨可别胡说八道了,这么好的姑娘可轮不到你兄弟。”
王姨笑道,“哈哈,玩笑话而已,你王姨就是闲的这张嘴。”
萧潜看着传闻中冷酷无情的护盟右使十刑却与平民百姓唠起了家常,看来十刑的确与这地方甚有渊源。
这时店小二端着碗跑了出来,“少侠这是您的茶和汤!一共十二文。”店小二将茶汤端到桌上,向十刑兄弟收了钱。
“趁热啊,趁热。”
店小二又向众人点点头,便搓着手回了屋。
“好苦啊……这什么茶?”
萧潜一脸嫌恶地推开了茶盅,直咋舌道。
十刑接过了茶,却只是淡淡笑道。
“身在江湖中形形色色的人们,都为着各种事情而身不由己,此为给风尘客准备的苦茶。”
“……”
十刑用手指敲了敲茶盅,“在这一杯茶中,你可都看见什么?”
霞忽的不解,思考片刻后说,
“杯子里有沸腾的水,上下滚烫着下沉的茶叶,还有……茶的苦味。”
“沸腾的是江湖,而非水;滚烫的只是人心,而非茶叶。”
麟羽师兄又小品了一口,旋即放下了茶盅。
“茶水虽小,江湖之理至大,你还小,许是不懂这个中滋味。”
十刑眉眼婆娑,似有柔情千种。顺着十刑的目光望去,却看到天上纷纷扬飘下的雪花,素洁,清洌,洒脱。
远处峋起的一座座山峰,披挂着一身白雪,像极了独立寒疆的将士。
萧潜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只见十刑端着胡辣汤,起身走向了门外的乞丐。
“嘿,瞎眼老三,好久不见,我来看你来了。”
萧潜喝着滚烫的胡辣汤,身上不自觉的颤抖着,果然如陆廊前所说,武功永远不是最重要的手艺,有时候,一碗胡辣汤便什么都比过了。
萧潜看得出十刑是个有故事的人,瞎眼老三喝了胡辣汤便咧嘴笑着,颤颤悠悠的裹上布袋子往着凌烟镇走去,真是不容易,萧潜摸着胸口,忽然记起了宫里的那位李姓皇帝给的令牌,也不知道这凌烟镇归属于哪里管辖。
十刑拍拍掉落在肩膀上的雪,抖了抖身子又做回了原地,胡辣汤可以喝腻,茶可品不完。
“这些话都是师父教给我的,一晃十五年了。”
十刑淡然一笑,记起往事的时候,总是那么美好。
“师父,屠鸿盟主吗?”
萧潜好奇的看着十刑,想不到闻名天下的十刑也会如此感伤。
十刑点点头,三师兄知道一些屠鸿的往事,但是关于十刑自小的情况却是一概不知。
“师父被关进长安刑狱第十次之后在凌烟渡口领了一个被丢在别人门前的孩子。”
“所以给你取名为十刑。”
萧潜还没有听过这里说书人的故事,可是这里却又一个说书人,这故事怕是说书人也会评上一句这是男人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