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克和缇娜坐在小船上,他们慢慢地划着浆,往湖水的下流划去。
约克觉得缇娜所说的话有些过于夸张与失实了,他认为缇娜的话尽管是颇有几分道理甚至是掷地有声的,却仍然是有所偏执的。他无法承认这种见解,他觉得人生不是缇娜说的那么糟糕。
约克想告诉缇娜人生不会因为死亡而变得怎样的绝望,约克想告诉缇娜人生是怎样的美好,约克想告诉缇娜人生是值得一过的。
可是约克却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反驳,他竭力思考着要用更多适合的语言来对付缇娜的死亡论调。
缇娜说道,“人生就是这样,虚幻至极。”
“我们,回头吧,”约克想了想,终于说道,“我想我们该回去了,我的伤还没好。我想休息一会,缇娜,也许现在生病的人都需要休息。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并不了解你,但我想我却是对你的悲伤有所理解的。哪怕是一点点,我想我还是有所感触的。
因为我的父亲是病死的,我的母亲在父亲死后的第二天也因悲伤过度而抑郁自杀了。那时我才13岁,还是一个少年。在我还未懂得世界的生存规则之前,我便失去了这个世间的最爱。
虽然我很悲伤,但我总能忍住不让自己的脆弱外露,不让别人看见我内心的伤痕。虽然疾病折磨的并不是我,但却能深刻感受到父亲的痛苦。我能从他一天一天变瘦变干枯的身体觉察到这种疾苦,我能从父亲那坚强的口中喊出的一句句呻吟而感到绝望。
父亲那么宽阔的肩膀也扛不住疾病的煎熬,父亲那么可靠的承诺也照样被疾病改变。他告诉我他会活下去,一直活下去,可是终究离开了我。所以我知道疾病的可怖,我知道疾病的无情。
我能从你的笑,你的温柔,你的一句句话里知道你的痛苦,我有这样的能力,我能够从别人的面具下看到那些悲伤的程度。
可是,一定不要轻易放弃啊,缇娜,如果累了,咱们就休息好了。睡一觉,太阳第二天还是会起来的,温暖的光线又会带着希望与生机而唤醒悲伤的心。活着的人需要勇气,需要拥有与世界的灾难决战到底的信心。”
约克希望自己的话能产生些作用,尽管自己说的事情并不能很好的契合缇娜的绝望。
但事实上这并不能改变什么,一如约克说的话那么拙劣,对于缇娜的困境其实毫无帮助。
“回去吧。”缇娜说道,她那纤手划着小浆,往回走。
水流潺潺,像每个人的烦恼一样,永无止境,连绵不断。
他们回去的时候,仍能看见些涂猫在跑来跑去,好似在往某个不知道的终点蹦去。
回到木屋时,已经中午了,刚到吃饭的时间,蓝鸟吃着自己的果子,人们吃着自己的饭,没什么事情是比饥饿时饱餐一顿更能使人开心的了。
不知不觉,在这里已经住了七天。这些日子里,约克和他们聊了一些话题,类似于森林啊,国家,宝藏啊,探险者啊之类的。
由此约克得知,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片名叫诡秘丛林的地方。
诡秘丛林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安全区的外围圈。在这个地方,少有大型动物入侵,水草丰美,有山河,有瓜果,有花海,有袅袅炊烟。不过至今约克却没见到除缇娜这一户以外的人家,还有就是狄德罗是老人的名字,刀客的名字叫萨克雷。
缇娜跟他说的亚特兰村落似乎在10多公里外的另一个有水的地方,那是缇娜的家乡。生病以后,缇娜才住到了这里。
狄德罗老人是一个离群索居的老爷爷,与萨克雷过去有过一些交集。缇娜与父亲虽然一直称呼老人作爷爷,但他们却不是亲缘关系。
缇娜来这里以后常去的那个山坡上,每年都能看到多瑙花的纷飞,这是她来这里以后最爱的地方了。
从安全区往里走到第二阶段的危险区便是白毛巨猿,乞雅红蛇,毛特鳄鱼等等巨型生物所居住的地方。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白毛巨猿是少数拥有魔核的物种,乞雅红蛇却从未有过。
诡秘丛林的第二阶段又分为三个区域,东面全部与南的一小部分地区属于魔狼加邪的地盘,南面的余下地区是水下世界的八爪巨妖莫怨的地盘,余下的地盘包括第三阶段的禁地是屠戮之荒灾害之龙多斯的地盘。
屠戮之荒也是诡秘丛林的主宰者,但它却乐于与其他两个盟友三足鼎立,只要它愿意,随时都可以把整个诡秘丛林一统起来。
约克在狄德罗老人这里养伤,时间已经有九天了,他打算明天,也就是第十天便离开这里,出发到伊斯塔城去。
因为听说那里有探险者协会,如果要获取女神之泪的消息与情报,再没有比去那里更合适的了。
第九天的晚上,约克和缇娜坐在红色的屋顶上面谈话。他们看着星星,看着天上的如镰白月,看着一朵白云飘过,如一片白纱布地轻轻裹住月亮。
缇娜说道,“明天你就要走了,祝你好运吧。”说着她举起一个手掌。
“啪!”
约克举起手掌与缇娜一击,声音在空气里响亮地刺在夜里。
“谢谢。”约克说道,“缇娜,你要好起来啊,虽然只能给你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缇娜笑着说到,“这就很足够了,我从不期望能从话语里得到过多的力量。但我知道你的关心,我知道你的善意,这就够了。”
“缇娜,如果哪天,我找到女神之泪了,我一定会回来治好你的病的。女神之泪又叫‘生命之源’,我想既然它叫的这名字,那就一定能给予人生命的无穷能源,这样就能治好你的病了。”
缇娜摇摇头,“希望吧,但那对我而言也没那么多的吸引力了。我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疾病病治好了,人生仍然是死的,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缇娜,”约克看着天空说道,“也许是我目光短浅,没能看到你所看到的那般遥远。我没有那种一眼就把人生看到尽头的智慧,我没有那种看到死亡之后的无所适从。但是,我觉得这或许是我的一种幸运,人有时候愚蠢一些或许更好,这样便能够对一切充满好奇与乐趣。”
“希望是吧。也许,无知才是智慧之所在。”
“缇娜,你知道吗?自从那天你跟我说了那些话以后,我也对人生的意义感到了疑惑。但是我觉得,现在放弃还太早了。我觉得生命不是那么虚无,那么痛苦的。如果要我说的话,人生更像一次冒险。
人生就是一场如梦似幻的旅程,而我们每个人,正是这趟旅程的探险者。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这正是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是每一个孜孜不倦的探险者所真正寻找着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