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耻之徒。
班主任盯着赵子扬,眉头紧皱,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当然,这话只能想想,不能说出口。
今天以后,他大概率在这个班里会被众人孤立,到那时自己还须调解矛盾,再严重些,还要辅导他的心理问题。
思及至此,班主任不免更烦躁了。
他知道早恋这事。
打从接手这班的第一个月,他就看出了卫流馨与赵子扬之间的苗头,也让他们进办公室谈过,陈清利弊,让他们注意影响,要对自己负责,包括现在和未来。
却从来没说过要他们分开。
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像其他班那些庸才一样,搞男女大防那一套,逮着一对拆散一对,先请家长,再上报学校。
没意思。
除了激化矛盾,还能有什么用?
让学生在背后咒你出门撞车,喝水噎死?
再把恋情转入地下,产生逆反心理,让成绩一落千丈?
太惨了吧。
从最初的朦胧好感,到陷入深沉的热恋,这是人类繁衍千年都不曾忘却的本能,从来不用学习。
他不愿去做打压天性的事,更愿意去引导,去沟通。
高中时期的恋情比大学来的都要纯粹,即使高考之后依旧在一起的十不存一,可总归是值得纪念的。
令人无心学习的,从来不是恋爱,而是暗恋,那种明知徒劳却控制不住的单相思。
今天以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然赵子扬的做法,为他上了新的一课。
脚踏两只船。
踏的还都是本校的船。
再瞧瞧卫流馨哭成的那副模样。
除了脸疼以外,班主任对人性的理解,也登上了一个新的层次。
原来人渣真的不在年高。
真是从没见过的船新版本啊。
好在只是高一,哪怕卫流馨为这腌事伤神一两个月,今后下些功夫也能赶上,不会对高考成绩产生太大影响。
班主任心中苦笑。
或许,这次真是我错了。
等等,她的弟弟对此什么态度?
这姐弟俩的关系一直挺不错,可别做出什么傻事,把人弄进医院,那就太棘手了......
这么想着,班主任望了过去,本以为会看到个双拳紧握、怒目圆睁、恨不得手刃了那厮的暴躁小伙,却不曾想,看到了个手转念珠,淡泊宁静的佛系少年。
也是,毕竟人家都搓上古玩了,还没进入社会就步入了退休生活,估计其人生境界,也跟那隐居深山古刹的得道高僧差不离了。
“卫哥,你念叨什么呢?”
同桌注意到卫流瞳一直在嘟囔着啥玩意,便把耳朵凑了过去。
“我若生气谁如意,气出病来无人替......”
同桌:“......”
班主任发现自己的操心事少了一件,欣慰了一小会儿,又陷入了思索当中。
不管思绪渐远的班主任,也不说台下小声交换意见的众学生,只说终于爬起来的副校长,这老头已经深深陷入到了激情澎湃中不可自拔了。
高一三班的黑板算是遭了殃了,本身挺好的一个教学用具,生生被拍成了秧歌队的大鼓;从老头进来到现在,它已经挨了几十下深入灵魂的重击,距离解脱还遥遥无期。
祝它幸福。
啪!
得,又是一下。
一掌下去,溅不起一丝粉尘。
都不用水洗,这黑板就已经被盘的油光铮亮了。
值日生对此很欣慰。
“作为学生!......啪!”
“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习!......啪!”
“到这不是让你们来谈恋爱的!......啪~啪!”
老头的手掌已经通红,可他自己浑然不觉。
“厮......”
有人听着牙酸,悄悄拿出手机,在班级群里吐槽。
你们说,这老头疼不疼啊?
很快便有了回复。
看着没事,估计练过铁砂掌什么的。
我觉得黑板君有句mmp一定要讲。
黑板君:嘤嘤嘤。
“嗤......”
有人差点绷不住,赶紧捂住嘴,低下脑袋,做反思状。
老头深感欣慰,看来这又是一个被自己的教育点化的学生。
于是他更激情了。
此时此刻,雅座的学生,已经面如死灰。
所谓雅座,就是有些学生因皮卡丘附体不好管教,老师特意把他调到最前面,同讲台比邻而居,既便于密切关注,也为某些精准度极差的老师提供了一个粉笔头靶子,借此挽救他们的自尊心。
然而雅座学生最恨的从来不是粉笔头。
而是霰弹枪。
于是雅座学生迎来了他整个高中时期最黑暗的一天。
他悲哀地发现,随着老头分贝的进一步提高,他的喷射频率与伤害范围,也有了质的成长就跟平民玩家卖血氪金了似的。
在这弹火纷飞的战场上,他谨慎地将书本由桌面转移到抽桌里。
塞不下的,只得暂时仍在地上。
蹭上灰尘也比沾满唾沫强啊。
很快,便只剩下最后一本。
就是这最后一本着实惨了点。
晶莹剔透的露水间,还染着一帘幽绿,是那样的富有诗情画境。
看来老头中午吃的韭菜盒子。
雅座学生捂住了脸。
很痛苦,也很绝望。
可又不能不管。
谨慎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拎起书的一角。
然后便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再不蹭干净味儿就渗进去了!
可用什么蹭呢?
卫生纸被中午那帮去网吧的借走了,作业本又......
嗯?
他眼前一亮。
看见了眼前惴惴不安的赵子扬。
又对着他的校服裤子打量了几眼。
若有所思。
然后豁然开朗。
赵子扬的脑袋现在是一团浆糊,他不知道今天如何才能安然度过这个坎。
而当一个人的脑子陷入错乱时,他的神经也不免会变的迟钝。
当他终于察觉到小腿处的微妙触感进而发现不对时,雅座学生已经完事了。
哎呀,老子的书又干净回来了。
抹去了晶莹剔透和一帘幽绿,还有少许不敢深究的暗黄色渣状物,大体上已经无碍,等到课后再弄些花露水或是风油精祛祛味道,就完全ok了。
至于说对赵子扬的愧疚......
喵个迷的,要不是你把这瘟神招来,老子至于受这种罪?
别说愧疚,不k他就不错了。
赵子扬站在台上,旁边是不稳定的易爆化合物,底下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是敢怒不敢言,只得悄然后退两步。
而雅座学生又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来。
这本只是被喷射到了一部分,还包着书皮,本来是不着急处理的,可既然面前有现成的抹布,那为啥不用彻底呢?
赵子扬看到他跃跃欲试的模样,瞬间读懂了他想做什么,不由得又退了两步。
然后,他的脑袋就磕到了黑板上。
脑壳不疼。
可这撞出来的动静,却在副校长高潮不断的节奏里,成了一个突兀的音符。
老头戛然而止。
赵子扬心中一凉。
“不是,你想怎么着啊?”老头猛然扭过头去,金刚怒目,须发飞张。
这黑板只有老夫我能敲,你这犯了错误的,也有脸碰!?
挑衅是吧?
“我就想问问你是特别不服气吗,啊,觉得我说的都是屁话?”老头越想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