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突如其来的惨叫打破了宁静。

　　三人抬头望去，瞧见了骑在墙头上的弗兰克。

　　刚才还在思考撞上墙会发生什么，结果下一秒，外国友人就为他们演示了一番。

　　这地方虽然破旧荒凉，可十几年前也是丢过桌椅板凳的，也因此做了防盗措施

　　在墙头上插满碎玻璃。

　　大多数都已被雨打风吹去，只剩下一小截。

　　就是弗兰克屁股底下这截。

　　哎呀。

　　这孩子......估计废了吧。

　　弗兰克身体一歪，一头栽入院中。

　　“你这......唉，”卫流瞳蹲下身体，惋叹道，“要放在慈禧那会，鉴于你人种的稀有程度，混个大总管绝对没问题，可如今没有那种职业了，这条升职加薪、迎娶......咳，的路，已经被堵死了啊。”

　　“虽然我没听懂阁下的意思……”弗兰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捂住大腿，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可还是感谢您的关心，我只是大腿被划伤了，没有大碍。”

　　“……只伤了腿啊？哦，那还好。”卫流瞳莫名有点可惜。

　　“先师！”

　　董仲舒突然大吼出声。

　　“我去，别一惊一乍的行不，”卫流瞳揉着耳朵，“想你媳妇了？”

　　“这，这里是学生临死前，建的最后一所学堂！”董仲舒指着眼前枯死的松木，颤抖道，“这棵树，就是学生亲手栽下的！”

　　卫流瞳弯腰捡起地上的竹片，抛给他：“还有这个。”

　　“……对。”董仲舒尘封的记忆被竹片上残存的字迹缓缓起解，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愧疚。

　　半晌，董仲舒做出了决定，双手握住竹片，就要将它掰断。

　　“还是留着吧。”

　　董仲舒一怔。

　　“不论对错，那都是你的过去，无可否认，也无从逃避，”卫流瞳微笑着说道，“重要的还是未来。”

　　“留下它当个教训，也做个念想，待夜深人静、孑然一身时，还能以此追忆往昔……挺好的，真的。”

　　“啊，这不是为师的命令，只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董仲舒思考片刻，郑重地对卫流瞳行了一礼，将竹片揽入袖中。

　　卫流瞳笑了笑：“走吧。”

　　“先师，我来领路！”董仲舒兴奋地迈到了前面。

　　“……幼稚。”

　　卫流瞳好笑地摇头道，从陵寝翻出一个大号手电筒，将一切照得宛如白昼。

　　只是才刚跨入前堂，董仲舒就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先师！”

　　他缓过神来，转身嚎啕道。

　　“又怎么了？”卫流瞳无奈。

　　“学生是儒家的罪人，一切责罚由学生一人承担，就是把学生挫骨扬灰，学生也认了，”董仲舒的泪水潸潸而下，“可学生的学堂又做错了什么，竟，竟被蹂躏成，这副腌德行......！”

　　呃。

　　卫流瞳尴尬地环视四周。

　　哎，来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原来门框上还画着一个......应该是多啦a梦？

　　跟光头老李逵似的。

　　“这......怎么说呢，”卫流瞳绞尽脑汁往回圆乎，“毕竟日久年深，大众的审美发生转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你要理解，所以说这是一种......嗯......对，后现代的抽象艺术！”

　　董仲舒没听懂一长串形容词，但听懂了艺术，抹了把眼睛：“真的？”

　　“假的。”

　　卫流瞳放弃了：“好吧我承认，就是丑，丑的令人发指。”

　　就是整仨神经病过来，扔给他们五桶油漆，随意涂鸦出来的效果都绝对比现在要强。

　　他转而又道：“不过幼儿园……也就是现代社会的启蒙学堂，确实都是这个画风，这我肯定没骗你。”

　　“您要这么说……那学生还是挺高兴的。”董仲舒吸了吸鼻子，不嚎了。

　　呼。

　　卫流瞳抹了把汗。

　　这老货的情绪，从晴空万里到疾风骤雨，切换的是愈发流利了。

　　貌似是从认出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开始朝这种方向转变的？

　　卧槽，要照这个趋势下去，不出一个月，不是变成智障、就得化成巨婴啊。

　　不行，必须要把这老货打发走。

　　卫流瞳盘算着，慢悠悠地走到角落里毫不显山露水的禹神鼎前。

　　与曹老板手里那只截然不同的是，这尊新鼎只有电饭锅般大小，鼎身呈杏黄色，就如这私塾一般，带着一股讨人嫌的廉价感。

　　不过大小倒是正好，一看就适合熬粥。

　　把一块猪里脊切丝，用姜片和盐腌过后焯水，切丁放进鼎里，再切点皮蛋小葱姜丝香菜，与前一天淘好放入冰箱保鲜的大米一同放进去，加水慢熬，别忘了滴几滴香油......

　　妈耶，越想越饿。

　　卫流瞳划开裂缝，将它收入陵寝中，转过身，望着神色遗憾的弗兰克，笑道：“怎么，还惦记着？”

　　“……要说我没有不甘心，那肯定是假的，”弗兰克语气里包含一种苦涩的坦诚，“可我明白，这类圣物其实早就选定了主人，外人是抢不走的。”

　　“那可不一定，我要是出国去抢你们组织的圣物，绝对一抢一准。”卫流瞳乐呵呵道。

　　弗兰克：“......”

　　“对了，回去以后，你可以把这件事上报给你们的组织，也许能够得到一些嘉奖。”卫流瞳状似无意地补充道。

　　“......您别开玩笑了。”

　　弗兰克冷静地摇头道。

　　他清楚，面前这魔鬼提出这条建议、只是为了找些乐子，仅此而已。

　　强大不可怕，可怕的是，强大得不合逻辑。

　　喷出全身血液对他来讲，不过是炫耀玩闹，在这样的存在眼里，莱尔，只是个劣质脆弱的玩具。

　　“随你便喽。”卫流瞳无所谓道。

　　领着众人翻出私塾，走过公园的甬道，路过玻璃栈桥时，中西合璧的两只古人还磨磨蹭蹭地不敢走，生怕掉进河里。

　　直到被折返的卫流瞳踹了一脚。

　　溜溜达达的，一行人终于到了公园门口。

　　或许是因为时间还早，也或许公园管理员玩忽职守、跑去给衣衫褴褛的小姐姐们送温暖了，总之，公园大门并没有锁。

　　走出大门，姐弟俩终于回到了繁华的都市，亲切感扑面而来。

　　两只古人却仿佛是刘姥爷来到了秋叶原，傻乎乎地环视着身边的一切。

　　卫流瞳对着不远处直上云霄的写字楼，缓缓伸出手臂。

　　“欢迎，来到未来。”

　　两人依旧沉浸在震撼中，恍若未觉。

　　“喂我说，该回神了。”卫流瞳在他们耳边喊道。

　　他们这才如梦方醒。

　　“小弗子，”卫流瞳为这歪果仁指明了道路，“你去拦个路人，借手机打110报警，把你的情况说清楚，警察应该会把你送到艾尔兰大使馆，这样，你就能够回家了。”